贾敬很适时的出现了,进屋见窦夫人在叹气,第一个想法便是贾珍办砸了差事,让窦夫人为难了。不由瞪起眼睛,向贾珍喝道“你做的好事。”
跪了,真的给跪了好不。贾珍已经摸索出与贾敬相处的方法,即不解释,也不求饶,自己默默的跪到了他与窦夫人面前。
窦夫人其实挺想提醒贾珍,这样一言不发说不出自己错在哪儿,摆明了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会更让人生气。贾敬每每踢他,都是为他一点儿长进没有不说,还摆出这一副任打任罚的姿态,好象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还隐忍着似的。
宁国府成了现在的模样,贾珍有什么可委屈的
人家贾敬从回府之后,对自己说出的话还是顺从的,这尽心尽力的为了宁国府化解危机奔忙,窦夫人觉得不能剥夺了他管教儿子的乐趣,对跪着的贾珍视而不见,只问贾敬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贾敬自是来汇报自己一天忙碌的成果。据他打听,西宁王府这次设宴,是为世子庆贺生辰,请的客人不多,就是四王八公等老亲故旧。至于会不会有巴结西宁王府不请自来的人,贾敬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把话说完,这一对夫妻才想起贾珍还跪着呢,贾敬冷哼一声“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贾珍一五一十的把今天与贾琏相见说过的话,又说一遍,窦夫人正好可以验证一下他刚才对自己是不是有所隐瞒。听他两次说法一致,知他还算老实,便不说话,等着看贾敬是什么反应。
拧眉、眯眼、低头,贾敬做的行云流水。窦夫人由着他思量,自己这边示意贾珍起身。贾珍还要看一眼贾敬没有反对,才慢慢的站起来,让窦夫人感慨不已原著里贾珍恨不得把宁国府翻过来的胡闹,是没有人能约束他。现在有了贾敬这座大山在,这货就蹦跶不起来了吧。
“孙和家的,”窦夫人一如前几世一样不大用丫头,有事都是叫孙和家的。听到她招呼,孙和家的第一时间进了屋,走路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站到了窦夫人面前,腰微微弯下,小声问“太太有什么吩咐”
“早起我说让人给贾蔷也收拾个院子,可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按太太的吩咐,一应份例都比着蓉哥儿。”孙和家的行动力不差,窦夫人吩咐的事总能第一时间办妥。
贾敬这时从自己的思虑中醒过神来,不解的问“他自己不是有院子,何必再收拾。”
窦夫人便是一笑“他好歹记在敷大哥名下,说出去也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如果不与蓉儿的份例相当,别人说不得哪天便要说闲话。”
贾珍一下子想起贾琏说的,府里只有他哥儿一个,没有人争管家与家产之事,有些怕窦夫人如此行事,会把贾蔷的心给养大了,插嘴道“说是正派玄孙,不过是记在大伯名下,到底不是嫡脉。一般也是老婆丫头捧着长大,读书识字一样没落下他的,若这样还说咱们对他不好,也是个糊涂人。”
“你知道什么”坚定与贾珍不对付的贾敬,掉转枪头便骂了贾珍一句“你太太未雨绸缪,都是为了谁若不是你惹下这堆乱摊子,我们两个带着你妹妹乐着呢。”
谁要和你一起带贾瑗。窦夫人瞟了贾敬一眼,话是对着贾珍说的“我知道你是怕将来贾蔷跟蓉儿起纷争,只是事在人为,早早的教会他道理,说不得就是蓉儿的膀臂。”
两个能做主的都如此说,贾珍哪还敢言语窦夫人告诉他明后日若是顾大爷再来找他,不妨稍稍透露一下自己与贾敬对贾蓉亲事很是不满,别的话不必提起。
等贾珍出了门,贾敬才问“你是想借皇子们的手,解决蓉儿的亲事”
窦夫人也不瞒他,点头道“蓉儿自己心里总是有疙瘩也不好。不管是五皇子出手还是三皇子出手,也算是他们的诚意不是。等去西宁王府,我还要跟王妃诉诉苦呢。”如果有机会的话。
那些人一心想从宁国府得好处,就得先拿出点诚意来。到时三方都出手的话,义忠王府光查出动手的人,就要费些力气,正好让他们四方先角力一二。
贾敬却不大看好“听说义忠亲王越发不中用了,宫里也派了太医过去看呢。若这个时候秦家姑娘出了事,圣人那里怕是不好交待。”
圣人是不是看重一个私生孙女,窦夫人心里画一个问号,却不肯改了自己的主意。等到了西宁王府宴客之日,仍旧往西宁王府去了。
她到的时候不算早,正厅里已经坐满了先到的女眷东平王爷是新袭的爵,圣人还没给指婚,想是派人送了礼,并没有女眷出席。北静王太妃没到,来的是今年新娶的侧妃,这个年纪与品级都不如窦夫人,不必见礼,只用点头微笑。南安王府来的是太妃,此时正坐在西宁王妃对面,窦夫人少不得上前见礼。
南安太妃很和善,笑着问窦夫人“你家姑娘也该快过周岁了吧,怕也是个淘气的。这就把你的脚给绊住了,今日来得这样晚。”
“劳您惦记着,现在才七个多月,离过周岁还早着呢。淘气倒不算淘气,只是离不得人。”窦夫人意有所指的看了西宁王妃一眼,继续笑着跟南安太妃说
“今天是世子的好日子,我本该避讳些的。王妃怕我在府里闷,特特的下了帖子给我,少不得一会给世子拜了寿再走,到时太妃别嫌弃我托大才好。”
南安太妃还是一脸的笑“我也好些日子没出门了,现在看倒该多出门走动走动,看看你们年轻人,我这心里也是喜欢的。”
窦夫人明了的对着南安太妃一笑,接着跟八公家的女眷们见礼。八公家的子嗣,比起四王府要繁茂些,各家都来了人,荣国府更是邢王两位夫人都到了。只是看她们的衣裳,样子虽是新的,布料都有些发闷,不知是从哪上角落里掏出来的,窦夫人心里就高兴了,如沐春风的跟人见礼。
王夫人看着窦夫人插戴整齐,衣衫齐楚,心里早带了些不平,又见南安太妃与西宁王妃对她分外客气,并不为她晚来怪罪,不平就到了十二分。等窦夫人问候到她面前时,少不得开口“刚才没见到大嫂子,还当大嫂子不来了呢。”
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王夫人怕是穷糊涂了。窦夫人不以为意的道“不过是怕别人觉得晦气,王妃下了帖子不来又属不敬,所以晚来一会儿,早走一时,全了礼罢了。”说话时声音故意放低一分,让别人能听的清楚,又显得待王夫人与众不同,符合两府曾是一宗的过往。
第二次从窦夫人嘴里出现避讳之语,西宁王妃都快恨死王夫人了窦夫人刚才已经向南安王妃解释过了,王夫人应该也听得见,现在又问一回,不光显得她这做主人的强人所难,便是将来想传些什么,也不能再着落到窦夫人头上。
谁叫你非得请别人来呢。
西宁王妃又不是单纯想请窦夫人来给自己儿子庆生,人家还有大事要跟窦夫人交流呢。现在被王夫人一搅和,窦夫人再说早走的话,西宁王妃也不好再强留。
这让西宁王妃看王夫人的眼神,怎么能不跟刀子一样倒是邢夫人那里,西宁王妃分外客气,不时的跟她说两句话。邢夫人往日出门哪儿得过这种待遇,激动的话都说不利落,别人问东她应西的让人发笑。
王夫人恨的咬牙,也不肯帮衬邢夫人弥缝一二,还想着回府时怎么向贾母说说邢夫人如何丢脸的事儿,窦夫人已经站起来向西宁王妃告辞。
王妃无法,亲送窦夫人到门口,还说是自己思虑不周,来日会上宁国府给窦夫人赔罪。窦夫人连道不敢,架不住王妃心诚意恳,约定三日后一定到宁国府。
贾敬那里也有收获出身江南的大理寺少卿,是贾敬的同科。此人不是勋贵出身,却也出席了西宁王世子的生日宴席,还跟着冯唐一样,陪着世子招待来客,因为世子曾跟着他读过一段时间的书。
论鬼扯的本事,修过道的贾敬还是有一些的,分辨别人是不是鬼扯更在行。不过他没当面戳穿少卿大人,而是跟人一起回忆了一下当年同科之谊,也发了些自己不得不回府,无法清心修道的牢骚。
牢骚的根源自然是自家不省心的儿子。
少卿大人很是善解人意的拉着贾敬到没什么人打扰的地方,要替自己的同科排忧解难。贾敬除了叹气,眼角也是通红“当年看着他还算顶事,我才放下尘世劳碌追求大道。谁知三清入梦,说凡事不清难得大道。那个逆子,生生误我。”
这么悲痛的同科,少卿大人又同情又替他心酸。打听到贾敬是为了贾珍给贾蓉定下的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就与他感同身受起来。
“你何不做主退了亲”少卿大人出起了主意。
贾敬就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热切的看着少卿大人“经年可愿替愚兄代劳说项那秦邦业我不愿意见他,趁着贾珍几杯酒喝昏了头,算计孩子的亲事,实在是小人所为。若是经年出面,就算你不是他的上官,品级上也可压过他去,不信他敢有违。”
经年是少卿大人的字,突然被贾敬在这个情况下提起,也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荣国府贾政不是与秦邦业同部为官,何不”
“哼,”贾敬语气中鄙视几乎化为实质“经年真当我们两府分宗,只因为我太太被诬陷这么一件事你也说了贾政与秦邦业同部为官,若不是那个假正经牵线,贾珍认得秦邦业吗,用得着我堂堂宁国府嫡长孙,娶一个五品小官儿家的养女吗”
“罢了罢了,”贾敬很失望的看了少卿大人一眼“少卿大人还是饮酒吧,此事我已经求了多少人都不中用,也不必少卿大人再为难了。”说完身子晃了两下,很没诚意的做出醉酒之态,便向世子告辞,也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