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义忠嫡子最后只得了一个忠义伯的封号,被皇帝一杆子支到义忠亲王墓给他父亲守灵去了,义忠一派势力就此烟消去散,就是不知剩下的人,会不会被人接手。
皇帝连隔辈亲都不顾了,很是吓着了为扳倒义忠一脉得意的几位皇子们,一个个都缩回了手,拼命当起孝顺儿子来。宁国府也一时门庭冷落起来。
窦夫人与贾敬接受良好,贾珍却有些难受。奈何贾敬的板子威慑力太强,他不得不老老实实替尤氏守孝。贾敬尤觉他是装乖,干脆在给贾蓉贾蔷两个授课之时,把贾珍也拉上,每天以打贾珍手板为乐。
好不容易出了孝,贾珍一年没参加的大朝会解救了他。本来妻孝并不耽误他大朝,可是贾敬不想让他去,贾珍还敢自己悄悄去吗现在贾敬吐口了,贾珍简直觉得重新过了个年。
可是回府时看见跪在马车前的那个女人,贾珍觉得自己还是不过这个年的好。
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尤二姐。
宁荣街虽然往来的人不多,可也不是一个行人没有。如此花枝一样的女儿,却跪在宁国府门前,不能不引人遐想,行人纷纷站住,围着尤二姐指点起来。
哪怕戴着帏帽,尤二姐脸还是红的能滴下血来。有一分之奈,她也不愿意如此抛头露面,可是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只好行此下策了。
好在贾珍的马车还是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兴儿小跑着来到尤二姐身前,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一个人来了”
尤二姐抬头,帏帽内的一双星眸如泣如诉,可惜有面纱挡着,兴儿并看不见。她轻启樱唇,同样小声道“我有事求姐夫,还请你通报一声。”
兴儿吓的浑身打了个哆嗦“姑娘还叫我们大爷一声姐夫,就请别让我们大爷为难。现在老爷太太都在府里,大爷一分主也做不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尤二姐不可能一来便跪在这里,应该是门上得了主子的话,不放人进府。
发话的人是谁还用问吗反正不能是贾蓉贾蔷两个,也不可能是大姑娘。
剩下的人,自家大爷一个也惹不起。
“兴儿”贾珍连车也不敢下,见兴儿并不就回,知道尤二姐怕是不好打发,便叫了一声。
兴儿看了尤二姐一眼,低低道“咱们两家是当着大理寺断的亲,姑娘还是快走吧。”说完快步跑到马车前,小声向贾珍回禀了尤二姐之意。
尤二姐没想到自己连贾珍的面都见不到,发现马车动了,顾不得羞的叫了起来“姐夫即答应照管我,怎么现在倒躲起人来”
尤二姐突然当街喊出的这一嗓子,让马车里的贾珍,好悬没从车里滚下来尤二姐这句话,太容易引人绮思了,姐夫小姨子的,哪能说照管不照管的话这不是有意让人觉得两人有一腿吗。
果不其然,行人一下子兴奋起来,感觉自己没白在这里站了一回。原本还远远看着的,都靠近两步,生怕自己漏听了什么。就是荣国府的门子,也远远的探了头,想把事情听全了,好回报自家主子。
兴儿重新跑回尤二姐身前,声音也不放低了,直直问“尤家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大爷当日看在去了的大奶奶面上,说要照管尤家,怎么在姑娘嘴里成了照管你一个人再说尤二姑娘不是已经要嫁给顾家大爷做二房了吗,有事自去寻顾家大爷,怎么倒寻起我们爷来。”
尤二姐听到兴儿毫不留情的话,一下子哭了出来“顾家大爷要悔婚”
马车里贾珍恨呀,顾大爷不要你,你找他去呀,跪在宁国府门口算个什么事,难道自己还能替顾大爷娶了你
兴儿听了也头疼“尤二姑娘,当日我们大奶奶去了,你们府上不来奔丧倒急着给你定亲,咱们两府才断的亲,这你该记着吧现在你还来找我们大爷替你出头,说不过去呀。”
行人一听越加兴奋起来,原来这姑娘是头年死的宁国府大奶奶的妹子,难怪要跪到宁国府门前不走。就是事儿办的不大地道,姐姐刚咽气自己就忙着定亲,现在人家不要她了,她还敢来宁国府求人,脸皮也太厚了些,说出来的话也太让人容易想歪。说不定顾家就是因为这个,知道这是个无情无义不要脸的,才不肯娶了。
贾珍在车里听到大家并未过多的指责自己,才算是喘均了一口气,自己从马车上下来。他也不走到尤二姐跟前,隔着几步便道“原本我几次去你们府上,你妹子都拿扫把把我打了出来”
“贾珍”尖厉的女声在宁荣街上空回响,里头带着恨意与不甘,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去找发出声音的人。
来人不是尤三姐是谁只见她穿着大红绫子春衫,下头是一条姜黄百蝶裙,行动间裙子上头密密百蝶如活过来一样,随着裙角翻飞。
脸也是精心描画过的,眉如远山含翠,唇若丹珠有香,衬得粉生生的脸蛋生动异常。就是那一双眼睛含恨生嗔,白白把个娇俏美人,映衬得狰狞狠厉。
尤三姐不管路人如何打量自己,直直走到贾珍面前,举手便要给贾珍一巴掌。贾珍就算被贾敬打习惯了,可那是他的亲老子,打也是在自己家里。现在大街之上,岂能让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打到自己
就是兴儿也不敢让自家大爷在家门口被人给打了不是
兴儿少不得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尤三姐挥出的巴掌“尤三姑娘,我们看在去了的大奶奶面上,几次容让你,可不是怕了你。”
“贾珍,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尤三姐打不着人,嘴里便不干净起来“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不让人说了不成枉你披了一张人皮,白白顶了一顶官帽,就是个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畜生。”
“啪”清脆的巴掌声,一下子把尤三姐的话都给打到肚子里,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尤三姐以手抚腮,看着眼前笔挺而立的少年,大声问“贾蓉,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辱骂朝庭命官,我不光要打你,还要抓你去见官,让你与你那贪财的娘一起坐牢。”贾蓉是真的愤怒了,贾珍再不好也是他亲爹,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他不光想打人,还想杀人呢。
“什么辱骂朝庭命官,就凭贾珍他也配称官”尤三姐一下子坐到地上,一把把自己的头发抓乱,嚎哭出来“宁国府仗势欺人,要当街打死平民了。”
女声本就尖利,尤三姐又是放开嗓子嚎,自然传得更远,本来只走在宁荣街口的人听到了,也纷纷跑了过来看热闹。贾珍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哪怕贾蓉是替他出气,他也觉得不该闹的这么难堪。
可是贾蓉脸上却一点慌乱也没有,还好整以暇的指导尤三姐“你不能来回就这么几句话,大家听着都不新鲜了,得换两句词。”
“你光是坐到地上,头发乱了没有效果,不如倒在地上打两个滚,身上衣服脏了破了,别人还能认为是我们大爷非礼你了”
说到这儿贾蓉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贾珍的目光已经化为实质,他要是再说,贾珍说不定就会被贾敬附身,给他两下子。
尤三姐也哭闹不下去了,一般大户人家还是在意名声的,有人上门哭闹,为了堵住世人的嘴,都是把人客客气气的请进府里,再答应一些条件以图清静。
可是她都闹成这样,贾蓉一点儿不怕不说,还把她当成猴子一样告诉她下一步该做什么,周围的人也笑哈哈的指点着她,应和着贾蓉的话,没有一个说宁国府不好,反说她闹的不在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尤二姐不知何时来到尤三姐跟前,企图拉她起来“三妹妹,有话好好说。”咱们是来求人的,哪能一下子就闹成这样。
可惜贾蓉却不是她们想停就能停下的。见尤三姐不闹了,也不管贾珍刀子一样的目光,鄙视的看着尤三姐道“怎么不哭了,你得喊呀,现在看热闹的才几个人。”
围着的人哄的笑了一声,尤三姐气的骂“你们这些势利小人,见宁国府势大,就看着他们欺负人,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讲吗”
这下子可是炸了锅,大家看热闹看的好好的,现在竟挨了骂,哪里肯罢休,一个个指着尤三姐骂了起来“分明是你上来就骂人,倒说别人欺负你。”
“你们两府早就断了亲,你还骂人家大爷,人家打你都是轻的。”
“不是说你姐姐刚没吗,你倒打扮的花红柳绿的,好意思说别人不说公道话”
说公道话的是贾蓉“我是做儿子的,三年的孝只过了一年多,这两位是母亲的妹子,倒不必守三年孝。”
围观的人却直接反驳贾蓉道“便是不守三年,也没有说刚过一年就穿红戴绿的。可见也是没什么姐妹情谊的,说不定是想着借姐姐的名头,想勾搭人家府里的爷们呢。”
大家眼神这么雪亮,贾蓉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就是尤三姐也被说的低下了头。尤二姐向着贾珍便跪下了“姐夫,我们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姐夫帮忙。”
求人竟是上来先把人给骂一顿,在场的人都算开了眼界,骂声、笑声不绝于耳。贾蓉看了贾珍一眼,先于他开口了“两府都断了亲了,尤姑娘这声姐夫,我父亲可当不起。若再叫两声,尤三姑娘还不得到御前去告我父亲对你们姐妹心怀不轨”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尤二姐只好对着贾珍不住的磕头“姐夫知道三妹妹的,她年纪小脾气不好,不是有意顶撞姐夫的。”
都不用贾蓉开口,围观的百姓已经笑着接口了“年纪小脾气不好,就看好了别放出门得罪人呀。”
“怎么回事”顺天府的衙役这个时候挤了进来,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贾蔷冲着贾蓉使了个眼色,眼神往那个打头的身上一溜。
其实不用贾蔷提醒,贾蓉也认识带头的正是当初尤老娘闹灵时,顺天府派出的府丞。贾珍也认出来人,等府丞上前给他见礼,才微微点了点头“府丞来的正好。当日我们与尤家断亲,府丞也是当事之人,省得我再费口舌解说了。这个尤三姐不光辱骂于我,还想殴打我,亏得贾蓉拦住了。”
“他还打了我呢。”尤三姐见府丞来了,觉得自己心里有了底,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两分。府丞又不能当众捂上尤三姐的嘴,只好向贾珍悄声道“贾将军,虽然这两个女子行事不端,可是总是在贵府门前也不是办法。”
贾蓉听了一笑“怎么会总在我们府门前。府丞大人既然带着衙役来了,难道不是来抓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刁民归案审理的”
尤二姐一听愣了“蓉哥儿,你竟如此不念旧情”
这女人是有病吧贾蔷一把将贾蓉拉到自己身后,向着尤二姐就啐了一口“尤二姑娘好大的脸,我兄弟才多大的人,跟你有什么旧情,你当街说出这样的话来,难怪人家顾大爷要悔婚。谁敢戴这么好看的帽子。”
这小子虽然在宁国府长大,却是最近才被贾敬收拾到身边,原来跟着一班贾家纨绔们没少胡混,什么话都敢往出说。他长的又好,说出来的话又俏皮,听到的人都笑了出来,没听清的连忙向前头的人打听贾蔷说了什么。
等听清楚了,一个个也都咧开嘴笑了起来,还纷纷赞同贾蔷说的在理。顺天府丞鼻子都气歪了,可贾蔷说的是尤二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除了对贾珍动之以情外,府丞还真没什么办法。
“贾兄,这是怎么回事”顾大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过来,可以感觉到府丞明显松了一口气。贾蓉与贾蔷两个又对视一眼,都意味深长的微笑着,看的贾珍心里直发毛,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而是自己的亲娘。
现在却不是深思自己为什么有这个感觉的时候,贾珍忙向挤过来的顾大爷道“今日我一下朝,尤二姐便跪在我们府门前,说是你要悔婚。没说几句,那个尤三姐又跑过来对我又打又骂。这才惊动了顺天府。”
府丞隐晦的看了顾大爷一眼,发现人一脸轻松,自己也觉得此事好办了,静等着顾大爷开口,不愁尤家不按主子计划的那样,重新与宁国府扯上关系。
谁料顾大爷一脸鄙夷的看了尤家姐妹一眼,不屑道“都是小弟的不是。前几日我想着她们的娘还在顺天府,家里只有两位姑娘,怕被人欺负了,便让小厮时常去看看。”
兴儿听了嘴角一撇,心说怕不是小厮去,而是顾大爷你自己去了吧倒知道这不是他该说的,低着头等着听下文。
顾大爷又道“谁知道每次去,这姐妹两个都跟邻居眉来眼去拉拉扯扯的。这样的人,我如何能要今日贾兄管与不管,我都是不会再娶尤二姐的。”
哟呵,围观百姓这个乐呀,看来宁国府的小爷说的是真的,这姐妹两个还真不是什么安份的人,人家才不要那个叫尤二姐的。
“大爷误会了。”尤二姐眼泪盈盈的看向顾大爷“不过是邻居们帮衬些,我们感谢一下,并不是眉来眼去。”
顾大爷冷冷一笑“感谢到跟着人家在门口说笑拉扯吗”
尤三姐听不下去了“姓顾的,你满嘴喷的什么粪,谁家过日子没个相识往来”
“相识往来,怕不是相识往来,是相好往来吧。哈哈,这是自己承认了呀。”
“小小年纪就知道相好的,看来这尤家着实了得,难怪做娘的现在还在顺天府里。”
议论声越来越大,府丞不敢相信的看向顾大爷“顾大爷这是何意”
顾大爷也一脸气愤惊讶“府丞刚才也听到了,这女子说出来的还是人话吗谁家敢娶这样的女子,便是做二房也不行。如此伤风败俗之人,府丞还是快带回顺天府审一审吧,谁知道是不是暗娼。”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定主意,六月份保全勤不参加日万的,可是压不住我这颗蠢蠢欲动的老心,先勉力试试,能日几回日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