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看着我。”

百无聊赖的人，百无聊赖的语气,眼眸垂敛,声音低沉，命令一样撒娇的语气。

——在看。

在黑夜中微弱的星光下,看着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像是河岸的芦苇被风吹拂露出的秋水。

“想知道,看着我的时候,现在，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就能知道对方心里真实的想法吗？

“嗯，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大概是因为眼睛太好看了。”

轻慢垂敛的眼眸,因为晦暗颓靡的笑容,忽然刹那灿然。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什么都没有想。

那灿然肆意的笑容还在,底色阴郁轻慢,眉眼邪魔外道的颓靡晦暗，但眸底的温度和指尖的触摸,无限耐心的探究。

“比起一开始,你很少笑了……心情不好吗？”

——人会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发生改变，我也是在被时间改变着，感到无聊厌倦了吗？

“这是什么话？”忽然笑了，轻纵的挑着眉,嗔怪又像是撒娇一样忍笑，眼底的神情慢慢归于认真宁静。

专注，一瞬不瞬。

“不会厌倦，永远不会，但是，想要你更亲近依赖我一点。”

低沉的嗓音，轻声呢喃，撒娇一样笑着说，危险沁凉的眼眸里有光，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亲近依赖，已经最大程度这样做了，像这样抱着会好一些吗？

“那得抱得更紧一点啊，再说一些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才行。”撒娇一样抱怨的男人，反手抱得更紧，傲娇的语气，“还有，时间不能太短，要抱到月亮从这边升起，那边落下啊。”

——好，我知道了。

“怎么办，越来越无法满足。前一刻觉得这样就可以了，现在就觉得不够。”

梦里冰冷的大蛇吐着信子，拥抱的亲昵和进食的前奏，界限模糊。

——如果忍不住，可以吃我的。

低沉沁凉的声音：“亲爱的一直抱着会被吃掉的想法，在爱我吗？”

——嗯。

“你说了嗯，嗯的意思，是真的在爱我吗？”

——嗯，在爱。

“多说几个字，几句话。”叹息一样，颓靡的阴郁，低落像是寂寞。

太冷淡了吗？

——你对我有着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吸引力，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和恐惧一起滋生，胶着。一直，一直如此，就像游乐园里生和死的界限。

“好高兴哦，但即便是这样也觉得不够，还是不够，怎么办？感到更饥饿了。”懒洋洋的笑着，低沉的声音，不知道是诱惑还是危险的预兆。

——只吃一点的话，只要我没有死掉，就不要紧。如果某一天厌倦了，可以完全吃掉我，也没关系。

散漫的语气，阴郁轻慢：“可是，如果厌倦了，就不会再感到饥饿了。”

——说得也是，到那时候就只剩下我了吗？

只是想一下，就忽然有些寂寞了，好像连被杀死的存在价值也没有了。

耳边忍不住笑出声，低低的，诱人蒙上眼睛，随他沉沦永夜：“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微凉柔软的亲吻落在唇上。

……

对于这一点，这个叫叶尊的人类无法全然相信。

在他作为人类婴儿的时候，就没有学会对被爱的信任。

一直活得清醒理智，好对抗敏感的灵魂对外界伤害的刺痛。

随着魔神游乐园里对抗恐惧而刻意保持的冷静，变得更冷淡理性，就更加无法自我欺骗，即便是对着神父，他所向往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人。

“为什么？是觉得还不够多，意思是说，我还可以再爱你一些吗？”并没有因为被质疑了爱意而出现生气愤怒，这种正常人会有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反而突然变得更兴奋起来。

——好啊。再多一点，多到窒息也没关系。

想要被这样爱着，像是快要溺死一样爱着。

但会害怕，透支过多的爱意，会提早耗尽这个人对他的兴趣。

人跟人的距离，往往因为靠得太近想要更多，反而会无法控制彼此失望疏离，那样就太令人绝望了。

那个叫叶凛的男人，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嗯，也并不是人类。

“想什么呢？”男人散漫危险的眉宇，撒娇一样可爱地蹙眉，“喜欢是可以透支的事情吗？只会越来越喜欢啊。”

喉结微微滚动。

叶尊近距离注视着他的眉眼。

——可以吻你吗？

“嗯？”对听到的话感到惊讶，微微睁大眼睛，像是受宠若惊一样笑着看着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纵容，轻轻地说，“当然可以。”

不该有这样的情绪才对。

抚摸着男人端丽的眉眼，在那玫瑰一样完美无辜，实则禁欲的唇上，克制地落下自己的唇，轻轻碰触。

月光垂下，啜饮原野之上芦苇坠着的白露。

深渊的唇是冷凉的，柔软又冰凉，像是亲吻秋水的倒影。

对方没有动，安静被动地等着他主动亲吻。

轻轻的碰触，他在心里倒数十秒，在时间界限，克制着让自己远离。

“就这样吗？”低沉的叹息，像是不满足的喟叹，“亲吻，要这样亲才行啊。”

被手指轻揽按下后颈，轻轻压下来，自下而上被动深切的索取。

喘不过气来一样尽力张着唇，在窒息和眩晕中，却像是真切碰触到彼此的灵魂。

许久，许久。

“一直不觉得你爱我，觉得是因为太害怕我了，无可奈何之下对自己的催眠，自我欺骗，人类所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是我并不在意，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会一直一直等你。”

——不是病，是爱。

“当你主动亲吻我的时候，才能有瞬间确信，你在爱我。以后，也要这样主动，可以做到吗？”

——大概不行。

“……为什么啊？”无辜的语气。

从始至终都无法让人不觉得危险的男人，但，实际从未在他面前真正展露过一丝攻击性。

他坦诚。

——你太好看了，想亲吻的念头很容易会出现。

只要危险的警觉稍微模糊，亲近的想法就会浮现上来，像是被蛊惑一样。如果可以，不只是想亲吻而已，像肌肤饥渴症，这样未免过分黏人了。

——如果放任不管，会变得很奇怪。

“可以奇怪，放任吧，我是你的了，尽管亲好了。”男人忍笑的眼眸清澈黑亮，灿然生辉。

漂亮极了，恐惧又忍不住被引诱。

但他……无法做到。

至今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被这个人所爱的价值，甚至，不确定对方对于他的兴趣是爱。

无法控制自己被魔神游乐园改变着，一直在偏离最初的叶尊，如果再放任内心的想法行事，会变得更加陌生。

会，偏离被这个人所感兴趣的叶尊的样子。

他想保持能让这个人感兴趣更久一点的样子，努力克制，时间不可控的改变。

是真的这样想——如果有一天，神父不再视他为特别，被吃掉也没有关系。

【我希望这个人是不真切的，是我的幻觉，这样就能长长久久永远爱他，不必担心他会离我而去。】

【虽然世界可怕，梦里的大蛇也很可怕，但为此可以不恐惧。】

——我爱你。

“这一次，不是驱魔的咒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