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子将剑匣递给崔绝,揪着邪祟头目的脖子将他提起,冷声道:“是谁?”
“什……什么?我不知道……”头目仓皇挣扎,扯着嘶哑的嗓子哀叫,“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阴天子重复问:“是谁?”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阴天子掌心忽然燃起黑焰,头目整颗头颅瞬时笼罩在了火焰之中,惨烈呼号起来。
火焰熄灭,阴天子第三次问:“是谁?”
头目被那落迦火烧得血肉焦糊,空气中弥漫着毛发燃烧的腥臭味,他徒劳地蹬了下腿:“真的不知道……”
阴天子脸色阴沉,想一把火直接烧死他。
崔绝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臂,阴天子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他的意思——鬼神不越疆。
上古时期,人、神、鬼签订三方协议,各自分治,互不干扰,生灵死后进入幽冥,由冥府处置,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即便是阴间的帝王,也不能随意杀伐。
“他罪业深重。”阴天子说,这群邪祟身上背负着极厚的罪业,一看便知有过无数恶行,魂飞魄散都难以洗清。
“留他一命不代表放过他,”崔绝笑笑,“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是他的荣幸。”阴天子松手。
邪祟头目跌落下来,伏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崔绝上前一步。
周围邪祟们虎视眈眈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眼中浮现出异样的神色——这个人单薄斯文,肉眼可见地病弱,可这样笑眯眯走来,如弱柳扶风,却别有一股鬼气森森的压迫力。
阴天子哼了一声,那落迦火筑起火墙,挡住众邪祟看向崔绝的目光。
崔绝背对着阴天子,忍不住抿唇低笑了一下,看着邪祟头目,温声道:“请将来龙去脉讲给我听。”
“我说了,我不知道,”头目气若悬丝,嘶哑地呢喃,“我不知道……”
“噫,我这问话的对象可不是你,”崔绝抬手搭在眼镜上,笑道,“而是你的内心。”
阴天子突然出声:“不许用。”
崔绝:“不用担心。”
用九生眼直接看穿头目的内心,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你不听话,那我也会不听话。”阴天子抬手,黑焰在掌心燃烧,作势要一把火焚灭这群邪祟。
鬼神不越疆?
把这群邪祟全部灭口,谁知道我在此违反了协议?就算身份暴露,引发妖界问罪冥府,那也是你判官要去发愁的问题,毕竟我没有亲政。
崔绝无奈地看着他,放下想要摘眼镜的手指,认识一千年,自家主君真是熊得一如既往。
阴天子收起那落迦火。
崔绝看向头目,叹气:“你真不走运,我家主人不许我直接问心,而你又不肯之说,当真棘手。”
“我不知道……”头目惨声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嗯嗯。”崔绝附和地点头,“被烧成这样都没松口,应该是真的不知道了。”
头目刚要应声,却听他话锋一转:“可就我的经验来看,受到严刑拷打时,真不知道的早就开始胡攀乱咬了,口风这么紧,倒像是早已心知肚明。”
头目蓦地怔住。
崔绝:“你们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看上去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在我们刚才降落下来时,你们的围杀、冲刺、后退都乱中有序,这样的行动力,恐怕不是乌合之众能够拥有的。”
头目一身触目惊心烧痕,伏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崔绝,嗓音嘶哑:“按你这说法,难道我们是军队?”
“侮辱军队了。”崔绝淡淡地说,“军人保家卫国、令行禁止,纵使沉沦在杀戮之中,也不沾杀孽,你们满身罪业,深重到辣瞎我的眼睛,不过是一群死士,有组织的亡命徒而已。”
“哈哈……”头目狰狞地笑,“罪业深重又怎样?生命苦短,当然要活个痛快!”
“我说错了,”崔绝道,“你们不是死士,因为你们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所以你咬紧牙关挺下来了,倒也算铁骨铮铮,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人怎么说的?”
头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承认了吗?”崔绝了然地摸摸下巴,“果然事先早已知道自己不会死。”
头目大怒:“你……你诈我?”
崔绝:“猜测而已,碰巧猜对,不用太激动,我经常猜对,算常规操作,倒是对你背后那个人十分感兴趣。他一定跟你说,咬紧牙关,守住他的身份,我家主人不会杀你,而如果没能咬紧,说出了他的身份,那他一定杀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头目凭空打了个寒战,他恶狠狠道:“是又怎样?他说得对,有‘鬼神不越疆’限制,你们不能杀我。”
“错啦。”崔绝慢声细语地纠正,“不是不能杀,而是懒得杀,但既然你挑衅到了头上……”
他微微偏过头,对背后的阴天子点了下头。
头目忽然一惊。
就听一声惨叫,一只邪祟被从火墙外抓过来,阴天子面无表情,干脆利落地一把捏死。
他冷冷地看着头目,松手,邪祟现出原形,尸体掉落在地,魂魄飘飞离体。
阴天子手指一动,魂魄登时爆成碎片,落入那落迦火中,顷刻间彻底消失,前后不超过三秒钟。
头目蜷缩在地上,齿间传来咯咯的磨牙声:“你们……你们敢……你们敢公然杀人。”
“有何不敢?”崔绝淡淡地笑起来,“我保证让你死得无比凄惨,相信你的惨死会给你的同伴们带来思考,毕竟你铁骨铮铮,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变节。”他转头看向阴天子,“主人,我建议放弃这一位,换一个人来问问。”
阴天子点头,抬眼看向其他邪祟。
“我说!”头目哑声道。
崔绝:“哦?”
“我说,”头目颓然地喘着粗气,“是鸦九。”
崔绝:“鸦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