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道“是位十二三岁的小公子,遮着脸,但眼角也有一颗痣。”
“十二三岁”
楼苍低低重述了一遍掌柜的话,竟冷冰冰的笑了一下,轻声道,“若是他还在,今年便已经二十八岁了。”
无人能接楼苍这句话,掌柜在楼苍森寒的眼神中犯怵的缩了下脖子,飞快摇头道“楼将军说的是摄政王如此风华,怎是一个黄毛小儿能及”
楼苍手中的马缰在掌心一拉,纯白的战马扬蹄转身。
谭齐愣了一下,下意识站了起来“将军你”
“不必跟来”
疾跑的马蹄踏起一地尘土,楼苍冷沉的声音随即在尘沙中扬了过来。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一齐转身,很快便随他一并消失在了深深的夜色里。
新帝登基前夜,皇宫自是一片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楼苍一路自醉春楼直奔宫门。
纵然已入深夜,宫门却依旧大开。
门口本应有的侍卫不知去了何处,楼苍径自打马入宫,终于在宫内第三重门时听到了一道声音。
那声音熟悉而陌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反而增添几分不可捉摸的阴鸷。
“镇国将军自北狄边戎不告自返,又带兵深夜入宫
”
朱砂血色的楼台之上,大历最年轻的帝王未着龙袍,一袭青衫被夜风卷起衣角。
晏榕浅褐色的瞳孔中依稀有种难以形容的幽戾。
他居高临下的向楼苍看去,薄而冷淡的唇轻轻一弯,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意,接着温声道,“楼将军,你是要逼宫吗”
楼苍马鞭一扬,战马嘶鸣而止。
久经战场的敏感与空气中细微的声音波动让楼苍愈加警觉。
他一抬眼,便见晏榕身侧的楼台左右,几百名弓箭手箭羽上弦,齐齐对准了正中心的位置。
在肃杀的悄然之中,一身总管太监服的来喜垂着头从后侧走来,向晏榕递上了一只暗色长弓。
那弓羽是用千年的紫檀雕琢而成,所用的箭也支支淬毒,见血封喉。
晏榕唇边的笑幽深,再不见当年少年的影子。
他张弓拉弦,将箭羽自上而下对准了楼苍,温和道“楼将军,你有三罪,其一边疆擅返,其二私自入都,其三深夜携兵进宫,每一罪皆可诛。”
楼苍握紧了腰间的刀鞘,冷声道“你作为太子,私囚摄政王数月,岂不更违逆大历律法”
“哦,今夜一过,这宫中有何人敢谈论此事”
晏榕轻轻笑了下,“何况楼将军不是曾经说过,摄政王独断专权,定会扶持孤坐稳皇位,怎么事到如今,楼将军反倒治起了孤的罪呢”
楼苍寒剑出鞘,忍无可忍“他从未想过要夺你皇位,而你却”
“孤如何”
晏榕的目光从淬着毒的箭头上漫不经心的移开,“孤从楼将军身边抢走了他,让楼将军嫉妒了”
宫城的楼台上足足有上百宫人,楼苍如何也没想到晏榕竟这般开口无忌。
他只怔了一下,晏榕便又重新开了口“是啊,楼将军不该嫉妒。他连死都只愿意死在你送给他的美人榻上,要论嫉妒也当时孤嫉妒楼将军才对。”
宫中的夜晚比燕都的寻常大街上要更加冷上几分,或许是因为亡魂太多的原因。
晏榕的神色显得愈加幽冷,在眸色最深处终于染上几分癫狂之意。
他的唇角极浅的勾了一勾“楼将军,孤妒忌你许久,容你不得。不过在你死之前,孤可以告诉你一件
事,让你死的明白。”
纯白的战马不安的长声而鸣。
楼苍皱了皱眉“什么事”
“你不是懊悔不已几年之前,你遵从父命,弃他而去的那个晚上,究竟是谁与他共度良宵么”
晏榕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掩盖的恶意。
“是孤。”
他拉开长弓,轻笑道,“是孤给他下了药,要了他许多回。直到后来他受不住了,哭着求孤绕过他,孤让他唤了好几声夫君,才抱着他一起安寝。”
“楼苍你嫉妒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或许就是疯子与疯子的巅疯对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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