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的客房就在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
纪九拿上练习册,走前回头瞟了眼,瞟见桌上的芒果粒,灯光照耀下水光盈盈的,略略想了想,转身把果盘一块顺手带上。
毕竟是去求人帮忙,总得带点东西犒劳一番,才能显示出她的诚意。
“叩叩叩。”
三声叩门声干脆利落。
里头人答“进来。”
纪九推开门,房间里蔓延着一股好闻的中药味,掺杂了些许清爽的柠檬香,芬芳怡人。
打扫的佣人隔一段时间,便会在房间的窗台上放这样一瓶除味剂,均由洛城一个古老的制香世家炼制而成,取材是各类草本植物和水果,有静气凝神,健脾益气之效。
自然,价格也着实不菲。
温墨坐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一副不愿动弹的懒怠模样,额前几绺碎发微湿,软哒哒地趴在浓眉上,使得此刻的他比往常多了几分乖巧内敛。
因为才洗过澡,水汽润过皮肤,柔和的光线下,更显白皙干净,穿着白色的描边t恤和黑色长裤,姿态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
听见门口咯嗒一下的落锁声,他抬眸望去,淡淡的睫毛阴影掩盖住深邃的黑瞳,神色不明。
纪九挪进屋里,关好门后,慢慢吞吞走到书桌前,把水果盘搁在桌上,轻声咳了咳,告诉房里的人她的存在。
那阴暗处的少年沉吟道“哦,来了”
“嗯,那什么来了”纪九有点吃不准他说这话的意思,似问非问,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都站这儿了,还有必要问个“来了”
温墨捎上茶几上的数学书,起身,拉开椅子,对纪九昂了昂下巴示意道“坐吧。”
纪九依言默默坐好,温墨紧接着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旋转椅上。
桌面上很整洁,连张草稿纸都没有,纪九瞧了一眼,知道他应该是早就写完作业,准备要睡觉了。
这个事实让纪九悲愤了,老人常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在她身上应验得如此完美。
六月中考时,她超常发挥考了个金榜状元,温墨位居第二,后来她查了下,发现比温墨高出的那三分,主要高在语文作文上。
夏宁馨的亲妹妹夏宁清是个著名的书法家,温墨从小就被老爷子勒令跟着小姨练习毛笔字,平日里练的最多的属行书和草书,因此写字会习惯性带有许多连笔。
中考作文试卷格子略小,密密麻麻的,他虽然写得字很好看,很有功底,但是显示在批卷电脑上笔迹有些凌乱,导致老师忍痛给他扣了三分卷面分。
说实话,确实有点冤,不过改卷老师的主观分占了很大一部分,他也只有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哪题不会”温墨拉开笔袋的拉链,选了支黑笔。
纪九把练习册翻开,在那道题的页码上,她折了个角“这道压轴大题。”
温墨看了两眼,问道“一点都不会”
“也不是,会一点点。”纪九把草稿纸上的步骤递给他,“到这里,后面就不会了。”
温墨默了两秒,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开始给她讲解。
温墨的思路简单直接,比李雷今天在黑板上写的过程少许多,往往关键几步就轻松解决了一道难题,让纪九不用再费脑子去拐着弯儿地思考。
不得不说,温墨极有当老师的潜力。
温墨花了五分钟为她把题目思路捋顺,纪九听到最后,豁然开朗,原来一大串复杂的数学公式后,答案加来减去就是个“0”,亏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她嫣然一笑,脑中凭空多出许多的解题步骤,趁尚且清晰明了,便急着回房去写下来,屁股才起来一半,隔壁的人出声说“在这里写完,如果还有不会的,不用再多跑一趟。”
纪九身体顿住,转头,温墨的眼瞳里澄澈清明,并未有什么波澜,纪九思索了片刻,重新坐下。
他说得有道理,万一自己回去有什么地方又没琢磨透,还得再过来麻烦人家,莫说他嫌烦,她恐怕先会有点不好意思。
深夜静谧,窗外的风轻轻刮着,树叶簌簌作响。
纪九一边在草稿本上演算,一边在练习册上誊写,黑色的墨水在空白处留下秀丽的字迹,待落下最后一个数字,纪九松了口气,合上笔盖,将练习册放到他眼前,得意笑道“搞定了,你看看,对不对。”
温墨余光掠过,从头到尾飞快地检查了一遍,鼻息间扬着尾音哼了哼。
听他应声,纪九知道写对了,随即收拾好资料,把盛满芒果粒的盘子拉过来“作为感谢,阿姨切的芒果给你吃,你早点睡,我先回去了。”说完,乐颠颠往门口跑。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