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会过那种溺水时,都快扑腾到岸边,却生生被人扯着脚踝拽到水底的绝望感吗
邓梅如今便比这销魂的感觉更上一层楼
她嗫嚅着嘴,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可能
纪琅天怎么可能会是纪九的爸妈
不这不可能
“邓老师。”阮静好见过太多人露出过这幅面孔,见多了也就没什么同情心了,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我以为闵川是洛城最好的高中,自然也有洛城最好的老师,然而今天,呵,你可真是让我好好长了一番见识。”
邓梅心中打鼓,又想笑,又想哭,一时间脸上表情尤为狰狞“不不不,纪夫人,您别误会,今天早上我我这路上堵车”
她说话吞吞吐吐,心虚地不敢抬头和纪琅天对视,“才耽搁了半个小时”
“行了,蹩脚的理由你找得难受,我们听得也难受。”纪琅天打断她,“昨天那事纪九回去也和我们说了前因后果,现在我只想问一句,那个写纸条的人查出来没”
原本就是有人上课不认真,偷偷开小差,牵扯出来这一大堆事,虽然主要错在邓梅身上,但是罪魁祸首他也不能放过。
才多大的孩子,这心思就这样不纯洁了竟然敢把他家宝贝小九和温墨那臭小子凑成一对
摆明瞎了眼
纪琅天气哼哼想。
邓梅昨天一心顾着找纪九的碴了,哪里会想到要把写纸条的人抓住,这会儿突然被纪琅天问到,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一个字。
阮静好看她目光闪烁,无意看向曲晴,一时什么都清楚了,合着这邓梅到现在都没想过要找罪魁祸首
一门心思全在找小九的麻烦上
她气得失了多年的优雅“你这样还能当老师校长到底怎么让你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贿赂呗
曲晴哂笑,望着头低得快埋进胸前的邓梅,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解气,又像是对世事的无奈。
默了默,曲晴适时地插嘴“纪太太,您先消消气,我昨天课间去查过监控,那孩子已经找到了,而且他昨天放学也来找过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要和纪九道歉。眼下呢,还有一点时间就下课了,那您看,我需不需要把他找来”
阮静好深呼吸,平复情绪,浅笑盈盈“不必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曲老师,他是你的学生,我相信你会秉公处理好的。”
说话间,纪琅天眼珠微动,眼角瞥了眼妻子,阮静好一下子看破他的小九九,心里好笑,偏偏还得维持表面上的严肃。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又和小温墨杠上了。
都几十岁的老男人了,有时候比小孩子还幼稚。
阮静好不声不响地甩他一个眼刀子,警告他安分点,纪琅天头顶信号器准确接收,抿抿嘴,压下心头满满的不服气。
行吧,放过熊孩子一回,等回去再给小九上上温墨的眼药。
阮静好见他总算消停,调转枪口,对准邓梅道“邓梅,我告诉你,小九和温墨在一起玩了十几年,两家人看在眼里从不多说什么,他们高中三年会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不劳你这个化学老师费心了。另外,至于家教,纪家人从小就把尊重两个字刻在心里,但是昨天你没弄清楚事实就下了断论,放平常人身上都气不过,何况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小九只顶你几句,在我看来,已经算是轻的,你更没有资格对她加以评判,明白么。”
曲晴已经完全被阮静好的霸气侧漏惊呆了,睁大眼暗想,这是半点没给留邓梅面子的节奏啊连邓老师几个字都忽略了,指名道姓就把她喷了个狗血淋头,还不带脏字
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可话里话外暗藏的全是警告。
虽然这么讲可能不厚道,但是曲晴还是想说句太解气了
她进闵川后,从来没见过邓梅吃瘪的情况,哪回不是她仗势欺人,气得别人火冒三丈,却不敢当面怼回去。
也就阮静好,不仅身份够高,完全碾压她,而且还占据一个理字。
天时地利人和,饶是邓梅再嚣张,也打得她不敢冒头。
那头曲晴竖着大拇指,拍案叫绝,这头邓梅懵逼了好一会,堪堪回过神,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连声道“您放心您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再犯。”
“再犯”
话音刚落,纪琅天便是一声嗤笑,眸色深沉,周身气势逼人。
邓梅僵硬地偏过头看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压得她呼吸困难。
静默几秒。
纪琅天以最平静的口吻通知道“你恐怕没机会了。”
他嘴唇一张一合,眼神隐晦,邓梅一阵心惊肉跳“你你你纪总,你是个商人,管不到我的身上”
即使要管,也该教育局管她,教育局最上头的那人可是她的金主,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何况她还为他生了个孩子
纪琅天默不作声,长身玉立,眼睛直直盯着邓梅,似笑非笑,眸底的一汪深潭,深不见底。
若是熟悉他的人看见,立马就能分清此刻的他和上一刻的他有何不同。
生意场上,纪氏总裁性子冷是总所周知的,可只有少数人知道,纪琅天真正对一件事情上心时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