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妇女正撅着屁股擦地。
她穿一件白色斜扣长褂,配一条黑色的裤子,头发光洁地盘在脑后窝成一团,脚下蹬一双黑色布鞋,若不是身形消瘦,钟然还真以为是胡妈又回来了。
看见有人进门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迎了上来“您一定是大小姐吧,我是新来的佣人”
钟然这才看清她的长相,女人约莫40来岁左右,皮肤黝黑个头也不算高,额头和眼尾皱纹很深,笑容很憨厚牙齿有些发黄。
说话时带着一股浓浓的乡音,语气态度十分恭谨,做足了佣人的本相。
“怎么称呼”钟然点了点头,轻问。
“回大小姐,我姓李名满,若不介意,您就唤我阿满好了”说着,朝外头瞅了一眼,眉宇间露出关心的神色“外头将才下了不小的雨,大小姐有没有淋着”
“没有”钟然只简单回了两字,便回了房间。
对于这个新面孔,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人比胡妈热情,而且看起来很会看眼色,只是,前世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她对她完全不了解。
所以,她的到来,让钟然不由自主地一阵恐慌,是一种对未来没有把握的恐慌。
难道她的重生会改变很多东西所谓的蝴蝶效应会不会引出更大的敌人和麻烦还有这个阿满是如何进入钟家的她有没有藏着某种目的
所有的问题齐刷刷地涌进了她的脑袋,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她却感觉整个世界都乱了套。
次日一早,钟然如往常般准时下楼。
餐桌上已摆好早餐,煎蛋烤肠配豆浆,三样东西均热度刚好。
钟然的疑惑还未来得及出口。这边已先开口解答“大小姐,昨天太太已将家里每个人的生活习惯跟我交代过,您如果有什么不满意。请尽管说,我会改正”阿满双手交握垂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那笑容和昨天一样看起来真诚无害。
若不是她的脸看起来那样的朴实,真让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拥有读心术这样的特异功能。
是敌是友尚不明确,她不想与她多说。
不想被人了解自己,就得沉默一些,有时,随便一句话,被善于观察的人听去都能寻摸出某根软肋来。
用完早餐。钟然出门前回头试探“是赵伯找你来的”
“回大小姐,我是太太的远亲,按辈分算来我该喊她姨娘,昨个早上我接到电话就赶来了”阿满一边收拾桌上的空盘,一边回答,语气不紧不慢,对答如流。
是她的亲戚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呢。
“我上班了”虽然心中暗呼不妙,但表面上却波澜不惊,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钟然出了大门,猛地回头,那人已背对着她在扫地。
她宁愿希望可以看到一双充满敌意的目光。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一整天,她都觉得心慌意乱。感觉就像是老千在赌博时被人要求换掉那副已做过记号的牌一样。
这幅新牌的存在,让她觉得十分刺眼。
下班后,她决定去道馆好好发泄一下身上攒集的负能量。
再上课,小白压着钟然的腿数着“41、42、43”
每节课最后都是以五十个仰卧起坐结尾。
两人一起冲凉,木板挡住肩膀以下,并不妨碍两人面对面交谈。
“你穿多少码鞋子”小白扭了把毛巾,关上水龙头。
“35”钟然甩了甩头发,将沐浴液装回粉色的透明手袋里。
“明天晚上你来上课不”小白裹上浴巾,走出淋浴间。皮肤上散发着阵阵热气。
“明晚不一定,后天肯定来”钟然跟她一起。取下手腕上的钥匙圈打开衣柜。
“那明天我后天把鞋子给你带来”
“多少钱”钟然回头问道。
“不知道,我哥去买”
“那你问问你哥。我明天把钱给你”
“哎呀,不就一双鞋嘛,当我送你的礼物啦”小白跳了几下,终于穿上了那条紧身牛仔裤,狠狠一个吸气,扣上腰间的扣子。
“那怎么行,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啦”
她实在很不喜欢担别人人情。
“我说姐姐,能别这么见外吗”小白忽闪着大眼睛,表情很纠结。
“那好吧,谢谢咯”钟然知道,再坚持下去,只会令人讨厌。
她们都不是缺钱的人,太过计较,只会拉远关系。
宋影琪以前就是把准了自己这种不计较,无所谓的心态处处占尽便宜。
“以后,下课咱两一起回去吧,你不要自己打车啦”小白拉着她出门,走路时一蹦一跳的,脚跟似乎永远不挨着地。
钟然羡慕她每天都能过的那样快乐,如果妈妈没有死,自己应该也会是这样的吧。
小女孩总是喜欢结伴,可对钟然来说,若算实际年龄,已快能做她的阿姨。
不过她打心里喜欢小白,从她的身上似乎能看见自己原来的影子。
所以她了解这个女孩,她对自己的邀请绝对不含任何虚情假意,而且期盼着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