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隍爷平日里甚少出门,毕竟他这边处理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死后事。
功过评比都很麻烦,他堂堂城隍爷,一年到头都睡不了一个囫囵觉。
按理说,地位越高的人,越容易作出传世功绩,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朝廷,身不由己的情况时有发生。
因此,他们身上背负的业障也不少。
该怎么安排下一次投胎,对京都城隍爷来说,着实是个难事。
得多方考量,再三思量。
好在京都城隍爷在任这么多年,培养了一批得力手下,此次蟠桃宴,他来去不过一旬的时间,底下的人暂时还能胜任。
可京都城隍爷忙归忙,一出门这排场还是少不了。
毕竟这是京都,在各种达官贵人的耳濡目染之下,他自己也受到几分影响。
——堂堂一府城隍,出门没有个阴差开道伴架也就算了,怎能无声无息,偷偷摸摸的?
京都城隍爷这阴气一动,苏苒之就察觉到,她看了眼惊愕不已的长川府城隍爷,说:“您确定京都城隍只是要跟我们一起去参加蟠桃会?”
这么大阵仗,甚至还有点气势汹汹的感觉。
着实像来寻仇的。
长川府城隍爷刚自己亲自动手,用苏苒之准备的水煮了一锅面——这样便可以真正吃到,而不是只闻其气味了。
他坐在八仙桌边,拿着筷子刚往嘴巴里喂了一口,还没吃得下去,就被同僚这作派震惊到嘴巴合不拢,一筷子面挂在嘴巴上。
配合着呆滞的面容,不说话也能看出他被吓得不轻。
恰好这会儿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隔壁院子的主人家正在门开,陡然听到敲门声,但却没看到任何人。
他无端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赶紧开了门进去,边走边念叨:“这天还是穿薄纱还是太冷了,屋外背阴,凉到人骨子里。”
秦无顺手开了门,京都城隍爷就这么飘了进来。
他看到长川府同僚,一脸‘兴奋’,直接说:“哇,原来你也好这口。”
长川府城隍更懵了。他甚至不确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好哪口?
京都城隍进入院子后倒是收敛了所有阴气,幻化成一位清隽儒雅的年轻书生形象。
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城隍爷阴气十足,走到哪儿冷到哪儿,这折扇……确实‘风雅’。
他见自己刚进来,看到长川府城隍吃面,震惊之余先跟他说了话,忘了拜会主人家,赶紧用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随后儒雅的抱拳,道:“晚辈京都城隍,姓冯,在大安初年当过锦衣卫北镇抚司,主管昭狱。效忠于始皇,处理了不少达官贵人。因为得罪了太多人,最后被陷害砍头,死后莫名其妙就当了城隍。哦,我当城隍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了始皇的鬼魂。”
苏苒之:“……”突然之间就很有画面感。
曾经的君臣,死后颠倒个位置……还挺有意思的。
不得不说,她见过的这些城隍爷们各有各的脾性,淮明府城隍爷肖隐元诚恳稳重,满腔热忱;长川府城隍爷处理问题手段柔和,遇到拿不准的事情便找援助,不是死要面子的存在;江安府的田慎宁大人口才了得,思辨过人。
京都冯城隍这性格,当真有趣。
冯城隍见苏苒之和秦无邀请他落座,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长川府城隍旁边。
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居然也好这口!”
他声音虽小,但在场都是耳目及其灵敏之辈,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长川府城隍爷这会儿含着面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最后还是面皮薄,当着老冯的面着实吃不下去,悄悄将面放入碗中,咬着牙问:“什么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