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秦无觉得‘单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大家都认识数万年了,不会有自己被‘边缘化’的感觉。
但为了和平……公平吧,三个人三匹马比较合适。
只不过在秦无准备开口让桑落多租一匹马的时候,苏苒之握住了他被束袋缠得劲瘦的手腕。
苏苒之对秦无微微摇了摇头,说出来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今年秋光潋滟,应有好事发生。”
秋色、好事与骑马骑几匹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秦无却在看向妻子秋水一样的眸子时,心中泛起一阵了悟。
――今年秋色好,故人何时归?
行八的神女清秋,该回来了啊。
三人两马慢慢在京都偏巷里踱步。周围并不十分热闹,但百姓们脸上却都带着笑,眼里盛着光。
有妇人抱着孩童在门口晒太阳,顺便跟周围邻里唠嗑。
“今年粮食收成好啊,卖掉一半后,我家大郎十月就能去私塾了。”
“我家的已经送去了,他爹去年就租了喜雨一号,今年耕地没劳人,跟着他叔去盖房子,工钱刚好给我家那三个崽子交束。”
“还是你家的聪明,我家今年才租了喜雨一号……”
农家百姓交谈的声音越来愈远,但他们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信念却不断升腾。
苏苒之闭上眼睛,秦无坐在身后揽着她的腰,桑落睁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围一切――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比她数万年前所经历过最富庶时期的还要灿烂。
这、这一切都是因为魔气傀儡的普及。
别看桑落有好几万岁,但她依然是少女面容――就像年年都提着篮子出门采桑养蚕的姑娘,灵动活泼。
因此去租借马匹的时候,马场主人给她挑了一匹温顺的小马驹,不然担心她这个‘小姑娘’会摔下去。
但马场主人万万没想到,小马驹的确是又温驯又矮小,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小马驹对‘马中强者’的孺慕之情表现的十分明显。
――桑落的小马驹一个劲儿往追雪身上凑,想跟追雪碰碰脑袋。
秦无万万没想到,这年头就连马儿表达感情都这么的……热烈。
桑落目光落在大人腰间那属于秦无的胳膊上,须臾又飘忽而开,勒了勒缰绳,让自己这头小马驹乖一点。
小马驹前蹄抬了抬,终于知道克制一点了。
出了东城门,就到了开阔的山野间,这里土地肥沃,周围还有几个小山头,适合跑马游玩。
追雪很通主人心意的加快步伐,它一跑,桑落的小马驹也跟着撒欢。
马蹄声回荡在田间地头,而正在耕种的‘喜雨一号’们丝毫不受干扰,依旧勤劳的忙活着。
苏苒之眼睛依然闭着,她放空了心思,没有去眼睛看,而是用耳朵去听秋风的声音,用心感受秋意的缠绵。
追雪不知何时带着小马驹跑到了京都外最高的一座小山峰上,山顶有一座金色琉璃瓦盖顶的佛堂,四角飞檐下悬着铜质厚重的铃铛,正在秋风下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
“追雪,继续跑。”苏苒之说着,她感知到自己指尖的风愈发缠绵温柔,像女子手臂间挽着的用上等桑蚕丝织成的柔软披帛。
她眉目舒展开来,微微往后,靠在秦无怀里,唇边带了一丝笑意。
同时漫不经心的吩咐:“后面马上有你的位子。”
桑落落不是觉得一个人骑马孤单吗,她姐姐这不就回来了?
秦无在苒苒这句话后,听到一声温婉大气的回应:“多谢大人。”
秦无只知道苏苒之身边有十二位掌管月份的神女,但对她们除了名字外,其他一无所知。
要不是苏苒之提前说了这回回来的是老八,不然秦无定然对这突然出现的神仙两眼一抹黑。
数万年前,秦无身负魔气,又不懂如何控制,除了淋雨别无他法。他内心有着浓浓的自卑,却又不敢宣之于口,担心如皎皎明月的大人会讨厌这样卑劣的自己。
他将心事藏在心底,不愿去接触苏苒之身边的神女和侍从们,每每都是独来独往。看起来性格孤僻。
秦无知道,自己本来是魔气化身,是最该活在黑暗虚无中的存在。
是苒苒用一壶茶、一抹笑、一个眼神将他带入光明――而他的魔气,以后也将成为这由清气凝聚世界的磅礴‘能源’,解放百姓们劳作的双手,让家家户户都过上好日子。秋风刮过,将苏苒之的发丝吹在秦无脸颊上。
这拂面而来的发丝接触到皮肤,带来微微痒意,化解了秦无眉眼里浓深的回忆,让那双眼睛重新承载了笑容。他微微低头,吻在苒苒发顶。
当年那个魔气少年,将他的光拥在怀里,献上最虔诚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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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的小马驹体力到底不如追雪,平地上跑尚且能跟上追雪的步伐。一旦上山,它的短板就表现得十分明显――腿不够长,肚子有些胖,即便桑落体重很轻,但小马驹上山时依然老费力了。
刚开始追雪有意跑一会儿再溜达一下,候着小马驹和桑落。但在苏苒之命令过后,追雪撒开蹄子就往山上跑。
小马驹真是使出吃奶的劲儿都追不上了。
带着一丝暖意的秋风在耳边飒飒作响,落叶打着旋儿的从马蹄下溜走。
桑落终于忍不住对自己的小马驹嘟囔:“我的小马,我桑落落可是十二神女中体重最轻的了,你怎么还跑得这么费力――要是其他姐妹回来,你保准被压得外八字不可。”
“分明是你把小马儿压成了外八字――”
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桑落脊背瞬息间僵直。不巧小马驹奔跑太过用力,差点被石头绊了马腿――马失前蹄,桑落被这力量带的后仰,差一点摔个倒仰。
而绑住她,没让她摔着的,正是一根秋水似的缎带。
桑落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行八的神女掌管八月,名为清秋,平素对外做事稳重,整个人就是大写的‘端庄’,对内又跟姐妹们开得起玩笑。
桑落记得,魔气爆发时候,清秋姐姐用身体为她阻挡了一次从背后袭来的魔气。后来数万年已过,天庭重建,人间秩序步入正轨,随着百姓们对‘月份’的认可越来越广,大部分神女都苏醒过来。只有八姐姐和大姐姐还有十一妹妹再也没醒来。
因此,桑落在听到八姐姐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楞了,她不敢置信,她怕这只是自己午夜梦回听到的不真实的声音。
但这条缎带一样的披帛,分明是八姐姐的灵体!
“一见到我就哭,桑落落,你怎么还没长大啊。”
属于清秋的披帛逐渐漂浮在空中,好像有人将其挽于臂弯间一样。
桑落慌忙的擦了两下眼泪,又试探着伸出手去摸披帛――她指尖接触到的不禁有披帛,还有属于初秋的温度。
“八姐姐。”桑落哽咽出声。
清秋知道桑落这会儿看不到自己,她也才凝出元神没多久,要不是大人那一句‘后面有你的位子’,恐怕桑落还摸不到她的身体。
清秋坐在桑落前面,她现在有实体,但只有大人才能感知得到。
马儿感受不到,自然也不会觉得重,她用披帛给桑落擦擦眼泪:“桑落落今日涂了胭脂啊,哭成花脸猫了。”
眼泪不住涌出的桑落如遭雷劈。
她的眼睛瞬息间瞪大,面前凝出一枚水镜,查看自己现在的面容。
眉妆偏浓了,眼尾的红色胭脂已经被泪水晕染开来,显得整只眼睛红彤彤的。口脂……口脂好像涂歪了一点,显得嘴巴有点不大对称……
桑落的哭意倏然消失,一脸不可置信道:“我就顶着这幅模样,在大人面前丢人现眼了大半天?”
清秋心道这自己哪里知道啊,不过她自己可能有‘母不嫌子丑’的心态在,觉得桑落落什么样子都好看。
就算是哭成小花猫了,也难掩眼中灵气。漂亮的不可方物。
清秋这么一腹诽,浑然忘了自己的披帛还贴在桑落脸上――披帛是她的灵体,如今她实力微弱,一点心思波动都瞒不过实力恢复小半的桑落。因此被桑落把那句‘母不嫌子丑’听了个明明白白。
桑落嘟囔:“是子不嫌母丑!八姐姐,你还是说我现在丑……”
清秋无奈,披帛在空中无意识的画着圈圈,没想到许久不见,桑落落居然知道这么多俗语了。
她的披帛缓缓落下,见桑落还想嘟囔,赶紧转移话题:“大人已经走远了,我们还不追上去吗?”
桑落果然不再纠结今早的妆容是不是很奇怪,赶紧洗掉所有晕染开来的胭脂,一夹马腹,让小马驹往上跑。
山林间传来桑落开心的声音:“八姐姐,你能回来太好了。”感谢访问G小\说\网!请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