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说要建也是葛爷爷要建,现在说拆也是他自己要拆。
乡里的亲戚朋友本来都提着腊肉糕点过去套近乎,听见这话不乐意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该拆就拆的,有说他是假行医真骗钱演不下去的,也有人过去磕头,求他多开一段时间,再救救人。
葛长贵并不答应,执意要拆,也不多解释假菩萨的事。
于是在一片扼腕叹息里,小庙轰然倒地,拆了个干干净净。
“后来还是有人找他看病,可他说自己全忘了,什么都不会了。”
权哲又喝了一大口水,看向其他人:“故事就这么多。”
大伙儿还没回过味儿来,纷纷看向蒲小时。
“那——小时你——”
“你是不是也梦到什么神仙了?!观音娘娘?玉皇大帝?”
蒲小时心想神仙没梦到,这两天倒是像撞鬼了。
念头还没想完就打了个喷嚏。
路筠忙不迭递纸,招呼旁边的人把窗户关好。
“怎么又要下雨了。”
“啊……我没带伞,完了完了。”
权哲坐正许多,继续往下说。
“后来我特意去网上查过这件事,找到一些说法。”
大伙儿正看着窗外雨点,注意力又吸引过来。
“怎么说?”
“是仙家。”
他注视着蒲小时,认真道:“同学,你身上那件事大常跟我说了。”
“很有可能……也是仙家显灵。”
“诶——”
“我猜中了!果然是这样!”
“那会是什么神仙啊!”
“我也是搜了一些资料,到底准不准还不好说。”权哲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单从网上讲的来说,大概有三四种。”
“第一种就是我老家东北那边,很常见的出马仙。”他张望老师来了没有,语速加快了些:“就胡白黄柳灰五大家,附在凡人身上帮忙看事儿,仙家自己的任务圆满以后也就走了。”
并不会绑定一生,通俗来讲,就像是临时组队关系,事儿办完就散伙。
蒲小时露出南方人的茫然表情:“胡白黄柳灰是什么?”
“快上课了,我赶紧讲完。”权哲放低声音道:“第二种,叫上方仙,是凡人自己命里就带了仙缘和任务,神仙是来帮你忙的。”
这一种极其罕见,而且会有毕生缘分,随着时间的推移链接感不断变强。
“还有跟祖上有关的鬼仙,或者出去庙里道观里有缘碰……”
“叮铃铃铃铃——”
“上课了上课了,”他猛地站起来,瞧见老冯出现在窗外时顺手把椅子原路送回,示意大家都散了:“封建迷信,嘿嘿嘿都别当真啊,我说着玩的。”
“回头再聊,我先撤了!”
大常跟着招手:“放学打游戏去啊。”
“好嘞!”
蒲小时还没听完,脑子里乱糟糟。
任务?难不成她身上也有什么任务,或者要帮哪个神仙做事情?
老冯还记挂着家里着火的课代表,也没注意刚才教室里混进来一个隔壁班的学生,上台敲敲桌子示意其他人安静。
“吴歌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吧?”
她拿起铅笔写下注意安全四个大字,严肃道:“其实这种事完全可以避免。”
“你们平时淘宝买小裙子买模型的,完全可以用零花钱买个厨房报警器,煤气天然气浓度超标了都会自动测出来。”
晚自习并不上课,归学生们自行写作业和整理笔记。
蒲小时心不在焉地写完卷子,侧头看窗外的雨势不断变强。
教室里弥漫起一股潮热,让人贪恋窗外清澈的风。
她从来不带伞,也没打算借一把再走。
放学后一群人作鸟兽散,路筠打着双人伞把她抄进怀里,大大方方道:“我爸妈开车接我了,咱一块回去吧,我送你到家门口。”
蒲小时哭笑不得:“淋点雨也没事,我回家洗个澡得了。”
“别啊,”路筠竖起眉毛道:“你这样怎么可能长高,天天淋雨不生病都谢天谢——”
她突然停下了话头,神情诧异。
蒲小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等在校门口的敖珀。
他没有背书包,打了一把纯白的伞,静静等着她过去。
路筠反应很快,快速道:“我还要去上课!小时你懂得!”
完事把人往敖珀那边一推,wink一下快步跑远。
“筠筠!哎!”
蒲小时哭笑不得,只得往前几步走近敖珀。
少年并不解释,把伞放低了一些,好帮她挡住斜飞的雨点。
“走吧。”
此刻校门口犹如水中被匀开的油画颜料,无数少男少女举着伞奔涌而去,让色彩水光交相融合。
宽阔伞面挡住每个人的脸,只能瞧见他们的手腕与书包。
世界在这一秒变得单独又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