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画溪山掌门”五个字咬得很重,搞得画溪山弟子们紧张不已。
宿修宁站在画溪山的阵营里,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他这个毫无温度的冷淡眼神有着极大的力量,让所有看见的人都信心倍增,踏实下来。
她的弟子就是他的弟子,这是宿修宁此刻的想法。
所以他看向他们,给他们信心,让他们可以自在一些。
修真界如今唯一一个随时可能飞升的仙君做他们的后盾,画溪山没落几百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排面,云萱又是激动又是感动,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收回目光时,宿修宁对上了景明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宿修宁终于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他拧了拧眉,细细观察他的五官,那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让他平静无波的心起了波澜。
“见过仙君。”景明很认真地施礼,自我介绍道,“在下景明,画溪山弟子,师从陆掌门。”
师从陆掌门,那就是沉音的弟子。
她收了这样一个与他相似的弟子,宿修宁俊美无瑕的脸上凝结了丝丝风霜,他冷淡地扫了景明一眼,转开视线,望向比武台,像是将他彻底遗忘了。
但景明很清楚他没有。
他最后看他的眼神,让他脊背不自觉挺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动了杀心。
景明眼底晦暗不明,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确定自己是否暴露了身份。
比武台上,陆沉音已和蒋门主交起了手。
蒋门主这一年来也没闲着,一直在提升修为,终于突破了几十年来的瓶颈,进入了化神期。
陆沉音如今也是化神期,蒋门主自认自己的化神是踏踏实实修炼来的,而陆沉音则很大可能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方法,所以她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忐忑转变成了胸有成竹。
“既然是比武,那便要拼尽全力,出了什么事,陆掌门和玄尘仙君可不要怪本座。”
蒋门主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陆沉音的剑招,虽然时不时因剑气清寒而发抖,但说话时还是很得意。她觉得自己猜对了,陆沉音对起自己的锁仙鞭不也是没什么优势吗?她方才就不该犹豫,就该直接上来让她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心中自信大胜,蒋门主勾起一抹笑容,用了全部灵力打算给陆沉音致命一击,所有人都从锁仙鞭凝聚的光华里看出的她的意图,江雪衣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帮忙,被赤月道君拦住了。
“宿修宁都没动,你着什么急。”他无奈道,“如果陆沉音真的不敌蒋门主,你觉得他会干看着吗?”
江雪衣立刻望向宿修宁,自从知道他为陆沉音做过什么之后,他过往的复仇心思就全都消散了。他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一年多努力提升的修为没有了任何用处,大多时候,他还会感到茫然,觉得没有了前行的目标。
此刻,看着宿修宁目光紧盯着比武台,确实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他才缓缓放平了心态。
可抬眼去看陆沉音好像真的有些不敌对方,节节败退,他那颗心又悬了起来。
“玄尘仙君一向公平清正,他会不会因为她们在比武,所以不插手,任她吃亏?”
他忍不住问赤月道君。
赤月道君掀了掀眼皮道:“如果换做以前,我觉得他会,但是现在,我百分百肯定他不会。”他字字清晰道,“现在在他心里,恐怕青玄宗都没陆沉音重要,更别提所谓的公平了。”
江雪衣闻言,终是握拳忍下了心中的忧虑。
而陆沉音,也很快让他见识到了她这一年多的改变。
蒋门主自大自负,陆沉音看似节节败退,但青玄宗的几位道君还有宿修宁都很清楚——其实是她在耍蒋门主玩。看她得意,看她骄傲,再在对方最嚣张的一刻给出致命一击。
一声惨叫响起,蒋门主握着鞭子的手臂被朝露划破,她手一松,鞭子掉在比武台上,陆沉音扫了一眼,空着的手一抬,将鞭子抓到了自己手中。
她淡淡望着蒋门主,笑着说:“玩够了,太无聊,我要来真的了。”
语毕,她把鞭子丢给蒋门主,蒋门主刚握住,还不待摆出招式,陆沉音便持剑而起,自上而下,剑尖直直朝蒋门主灵府的位置刺去。
“不好!她要杀人!”元陈子猛地站起来加入战局,丹霞山和飞仙门如今是联姻关系,哪怕只是为了他的大弟子,他也要帮上一帮。
陆沉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握紧朝露,眨眼之间破了元陈子三个法阵,元陈子看着法阵被毁,又摸出御灵丹,直接丢到陆沉音面前,刺鼻的烟雾袭来,陆沉音即刻屏息,并不在意烟雾阻挡视线,握着剑穿过去,在元陈子扶着蒋门主要走的时候,将剑抵在了两人的脖颈上。
是的,一柄剑,同时横在两人的脖子上,陆沉音静静看着他们,等御灵丹的烟雾散去,漫不经心道:“这场不算丹霞山输,毕竟元陈子道长是为了救人,并未真的想迎战,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擒住二位。”
蒋门主愤恨咬牙:“陆沉音,比武是点到为止,你怎可动杀心!你还说你不会堕魔,你如今和魔修有什么区别?你修为提升如此之快,必是修炼了什么邪门功法……”
陆沉音还没说话,宿修宁的身影便出现在蒋门主和元陈子面前。
这一场比试精彩又出其不意,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有神地定在比武台上,宿修宁的加入,让局势越发微妙敏感起来。
“蒋门主之前明明还说,既然要比试,就要拼尽全力,还要我出了什么事别怪你,现在换了你出事,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陆沉音站在宿修宁身边,歪了歪头说,“蒋门主这套双标,可真是玩得我无比拜服。”
蒋门主气急,想说什么,可手臂剑伤疼得很,她试着几次催动灵力想要愈合都失败了。
“陆沉音,你失踪这一年多到底去修炼了什么邪功,你这剑伤何故无法愈合?!”蒋门主自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据理力争道,“你肯定已经堕魔了!朝露和这剑伤都是证据!”
她拉起衣袖,露出无法愈合的狰狞剑伤,还要说什么,就发觉另一手臂也被剑刃划过,伤得比这条手臂更严重。
“啊!”蒋门主痛呼一声,蒋素澜再也忍耐不住,跑上来扶住了母亲。
“娘,你怎么样?!”她担忧地问。
蒋门主睁大眼睛盯着宿修宁:“仙君这是何意?!你……你们青玄宗欺人太甚!”
宿修宁缓缓收了太微剑,在连陆沉音都有些惊讶的目光下淡淡道:“你不是说沉音修了邪术,堕了魔,所以才导致你的剑伤无法愈合?”
他冷淡地扫了扫太微留下的伤口:“本君留下的剑伤亦无法愈合,你是不是也要说本君堕了魔?”
哪怕宿修宁如今做了很多较之过去令人叹为观止的事。
可他到底是青玄宗的云中君,在修真界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和声望,人人都可能堕魔,但人人也都相信,宿修宁是绝对不可能入魔的。
一年多之前,他甚至还亲手杀了魔尊,荡平了魔界。
他此刻的举动,让蒋门主所有的指责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修炼青玄剑道才会留下的伤口。”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陆沉音望过去,看见了一张温润平和的脸。
“蒋门主不是青玄宗的敌人,被青玄剑道伤到是第一次,不了解也正常。”他淡淡解释道,“青玄剑道留下的伤口,还是朝露和太微这种仙剑留下的,需配合青玄宗的独门秘药外敷,再加上灵力滋养,方能渐渐愈合。”
另一人走到他身边,一身白衣,腰间腰带与玄灵道君颜色相近,这代表了他青玄宗道君的身份。
“师弟说得没错。”他一双丹凤眼,眉目冷淡道,“是蒋门主孤陋寡闻了,蒋门主今后应当更注意言词,不懂不明白的时候多问便是,胡言乱语实在有失你门主的身份。”
说话的人正是陆沉音之前见过的玄明玄正两位道君。
玄明道君眉目温和,玄正道君疏冷淡漠,两人的外貌都维持在三十岁上下,蒋门主被他们这样指责,完全不敢像对着陆沉音那样嚣张,她脸颊涨红,羞愧地带着蒋素澜拂袖而去。
宿修宁厌倦了这些纷争,直接牵起了陆沉音的手道:“跟我走。”
陆沉音回握住他的手,仰头说:“他们以后再也不能反对我们了。”
面对她的时候,宿修宁冰冷淡然的眼底夹杂着错落的星火,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睫颤动道:“你说得对。”他声音低哑,“再也没有人能反对我们。”
语毕,他揽起她的腰,带着她化光而去。
景明站在画溪山的队伍里,在所有人都呆呆望着这一幕难以回神的时候,轻声提醒云萱:“小师姐,我回去继续比武了,你的佩剑可能借我?”
他的剑方才已卷了剑刃,着实不能再用。
云萱神不守舍地把佩剑交给他,景明缓缓步上比武台,声音不大不小道:“还要再次向青玄宗的师兄请教了。”
他的行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正题,蒋门主和蒋素澜离开了,飞仙门其他女修留在现场,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丹霞山的方向。
元陈子微微凝眸,也有些烦躁,飞仙门的惹事本事之大,让他渐渐明白了为何流离谷不再与她们联姻。
“开始吧。”
最后是玄灵道君宣布了比武再次开始,一切在此刻好像都回归了正途,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仍在心照不宣地想着方才的事。
就连比武的二人也难免因此分心。
江雪衣站在赤月道君身后,明明知道陆沉音去了哪里,明明为她伤心了一年多,却没有任何立场去见她,说上只言片语。
青玄峰上,宿修宁带陆沉音回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站在洞府外,看着无字匾额上的无音殿三个字,陆沉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扑到宿修宁怀中。
他被她扑得疾步后退,重重靠在了簌簌落叶的白树上。
“沉音……”
他喉结滑动,话都没说完整,就被她堵住了。
“别说。”她喃喃了一声,郑重地描绘着他的唇,紧闭着眼睛,呼吸急促,手抓着他的衣襟,将他弄得狼狈至极。
垂眸看他的间隙,见他如此任她蹂.躏,那绯红的眼尾,动人的眼眸,无一处不又怜又欲。
“师父……”
陆沉音在亲吻地间隙喘息着唤他。
宿修宁全部的理智都因她这个音色和呼唤而丧失了。
竟真的纵容她在外面对他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他的一切规则在她面前轰然倒塌,她吻向他的喉结,他低吟一声,仰起头来,视线盯着白树落霞的花瓣,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拳。
静影沉璧仙人在她的亲吻和轻抚下,又是端肃又是放荡。
又是狼狈,又是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