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差不多是根据现状咒她猝死的意思。
沈言曦径直下车,气打不过一处,“神经病,”她回身狠踹了一脚车身,结果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走路一瘸一拐。
季礼轻笑一声,目光跟着沈言曦,直到她上电梯,金属门徐徐合拢。
季礼收回视线,没急着离开,他靠在驾驶座上,点了一支烟,慢吸一口,薄唇缓缓吐出烟圈。
地库安静,车内指示灯伴着“哒哒”提示声交错辉映,他眼睫半阖,深邃的眸底藏着一丝暗涌的情绪。
进入六月之后,气温逐渐升高。
自地库一别,沈言曦和季礼将近半个月没联系。
沈言曦想得很明白,季礼知道她在外是个从影子到头发丝都必须精致的人,但他前前后后虐她两次,第一次过了就算了,第二次他都祝她早日归西了,她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只要季礼不道歉不主动,她真的一辈子和季礼不说话也没关系,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她没必要自讨苦吃。
安洁深以为然,让仙女不开心的都可以死了。
死人季礼的生活同样没有任何变化,宛如一台永不停歇的赚钱机器工作、出差、开会。
那天晚宴后,姚婉莹若有若无在沈言曦那里刺探她和季礼的关系,沈言曦一律装傻,措辞一律季总。
季礼取消了一个和苏城的合作计划,苏城到华盛总部找到季礼,企图提及双方曾经合作的情分。
季礼无波无澜“苏总我是商人,唯利是图。”
苏城这次能让的点确实不如另一方,及时打住话题,他问起华视对千禾工作室几个影视项目的过会情况,旁敲侧击打听沈言曦。
季礼直接起身走了。
程胜歉意地对苏城道“季总对女艺人并不了解,他稍后还有个会,苏总我送您。”
苏城讪笑“不用麻烦程总助。”
她杀杀青当天,姚婉莹专程来道贺,看到季礼没来,她心里明了,嘴角挂着嘲讽的弧度离开了。
下午乔悦过来,正式和沈言曦签了雨夜合同。
乔悦连连道歉“真的拖太久了,拖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接是为了还我人情,但举手之劳,谈何人情。”
沈言曦故意“我怀疑你在玷污我对作品的真心,”见乔悦当了真,她莞然一笑,转而安慰道,“雨夜本子扎实,我和陶然都不混,你且安心,不要焦虑。”
乔悦没忍住抱了一下沈言曦。
晚上杀青宴,沈言曦多喝了两杯,挨着给同组演员和每一个剧组工作人员鞠躬道谢,从制片人、导演、摄影、灯光到服装、化妆,甚至场务、场记。
每鞠一次躬,她都双手合十,极其诚恳“太年轻很多地方不懂事,承蒙大家照顾,谢谢。”
“谢谢。”
“谢谢。”
“”
她记得住大部分人的名字,哪些人喜欢喝什么味道的奶茶,哪些人对牛奶过敏,哪些人来自什么地方,哪些人帮过她,那些人觉得她挑剔,很多剧组忙碌时、休息时的小细节沈言曦都记得很清楚,极其不符合她咖位、身份地记得很清楚。
在场的人几乎都红了眼睛。
敬业沈言曦,可望不可即沈言曦,从不迟到沈言曦,包袱千吨沈言曦。
性情中人到了顶,也不过一个沈言曦。
唐素参加过无数次杀青宴,第一次哭得有些失态,别人都觉得沈言曦已经红极一时,唐素却觉得在,这只是沈言曦的开始。
合照的时候,唐素举杯,没祝她杀祝沈言曦“沈老师顺利开心,星途似锦。”
众人跟着举杯。
沈言曦怀抱鲜花站在正中央,笑眼含光,美得灼灼其华。
酒店外面蹲守了不少记者。
晚上十一点,沈言曦结束庆功宴和经纪人安洁上电梯,楼下记者听到动静蹭地起身朝门口围去。
沈言曦习惯很好,在外从不喝醉,从不失态,只是微微上脸,两颊绯红。
安洁问“待会儿回翡翠园还是江山公寓。”
沈言曦“江山公寓。”
“叮”,电梯到一楼,沈言曦按了按小腹右侧。
安洁关切“怎么了”
沈言曦忍疼“可能刚刚酒喝急了有点岔气。”
她提一口气,保持微笑出了电梯,聚光灯闪烁,快门声不停,记者们蜂拥上前问关于她杀的问题,雨夜的问题,沈言曦有一说一,只是疼得脸上红润褪去,甚至有些发白。
沈言曦抱歉“我身体不适先走一步。”
她对记者们素来好,记者们也赶紧让路,几家小报趁空挤到沈言曦跟前。
“两个小时前网上爆出包养传闻,请问沈老师怎么看”
“爆料者证据详实清晰,请问沈老师工作室是否提前做好预案”
“爆料者称沈老师金主为有妇之夫,请问沈老师是否”
“”
“包养”“金主”“证据”“有妇之夫”混乱地响在沈言曦耳边,她找不到路,嘶疼发软,两眼一黑,直直昏倒在地。
现场登时一片混乱。
唐素急匆匆下来把沈言曦挪上自己车送去医院,安洁一边焦急跟进唐素那边的情况一边在现场维持舆论“包养绝非事实,我们将拿起法律武器打击造谣者,希望媒体不要以讹传讹。”
“江山公寓为沈言曦个人所购,绝非爆料人口中金主。”
“”
安洁上了保姆车回了工作室,对方挑杀青宴这个时间爆摆明了抓沈言曦热度狠泼脏水,安洁干脆利索地叫人查i报了警,唐素从医院打来电话,说是急性阑尾炎,动手术要身份证。
安洁隔空指挥助理找沈言曦的包,没有。
安洁一拍脑门,想起来今天早上沈言曦是从江山公寓走的,匆匆忙忙没带钱包,沈言曦在路上才想起这件事,安洁说回去拿,沈言曦说今天应该没什么要用钱和身份证的地方。
安洁这厢吩咐助理去江山公寓取,安洁有指纹没密码,助理没指纹没密码。
安洁这边电话在响,那边电话在响,正准备自己去江山公寓,着急忙慌之中她忽然想到一个人,赶紧吩咐助理“你快拿沈老师手机,在微信里找一个备注不是人的,给他打电话,快”
季礼在开发商饭局上,他想要开发商手上一座工业园区,价格咬得严丝合缝半个点不挪,卡死了开发商的割肉极限,开发商让过一次不愿让第二次,哪怕他明白胜算不大,也想试试。
“南城好玩的地方很多,”开发商微醺道,“季总今晚不回去我明天陪你逛逛。”
季礼没沾酒,两眼清明“我多年前来过。”
开发商“南城这一片都是近年才开发出来,季总有老友在这边”
季礼刚要说话,沈言曦微信语音弹过来,季礼道了“抱歉”起身快步去阳台接通。
他没开口。
一道陌生、哆嗦又着急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请,请问是死狗不怕开水烫先生吗,我是沈言曦助理,沈言曦在医院要动手术要”
开发商不知道季礼接了谁的电话,挂断回来后,直接拿了外套朝外走“康总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三个点我让了。”
开发商反应不过来。
男人边走边和总助交代什么,他背影高大挺拔,走得大步流星。
一分钟后,楼下的劳斯莱斯疾驰离去。
沈言曦昏迷中有几个清醒的瞬间,好像听到了“死狗不怕开水烫”“封锁消息”“很严重”,好像自己进了手术室,自己在哪,自己怎么了,自己不应该刚离开她杀杀青宴吗
麻药劲上来,沈言曦彻底没了意识。
凌晨三点,周遭一片寂静,沈言曦宛如在海里游了许久,终于看到海岸,她眼皮动了动,撑着浑身最后一点力气游啊游,终于抚到岸边,醒了过来。
入目是一堵雪白的墙壁,然后是季礼面无表情的脸。
见沈言曦醒来,他用冷酷得宛如宣告死期的语气道“你残缺了。”
轰宛如一颗雷炸在头顶。
沈言曦直接被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