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遥举起洛克杯,冲着沈从宴抬了下下巴,仰起头,将杯中酒饮尽。
顿了顿,他沉声道:“这次谢了。”
沈从宴笑了一声,“咱们还说什么谢。我听说了,是你舅舅弄出来的?”
贺铭遥垂眼,点点头,“嗯。”
沈从宴:“他之前不是挺低调的么?工作能力也算过得去?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一说到周铮,他是贺夫人亲弟弟,也就是贺铭遥舅舅。
关系亲密,总容易让人想到家族内斗纷争之类。
但像企业开发这种大项目,涉及到方方面面,不仅仅是对内员工工作调配,还有对外时,各个部门接洽、政府审批、社会舆论口风等等,从上到下,都是一条闭环,一环扣一环,需要反复审查、核对,也不是项目负责人一个人可以全权解决、只手遮天的。
哪怕真是周铮蛰伏多年,想给贺铭遥使绊子,实际操作上来说,也没有那么容易。
贺铭遥淡淡地道:“表面看起来好像是拿了拆迁回扣,准备强行施工,但应该还要再查查。”
周铮一直在给贺氏打工,又有贺夫人关系,不至于需要吞这点拆迁款。而且,就算真是这样,居民为了拆迁款直接跳楼自杀,听起来好像也有点奇怪、不符合常理。
整件事疑点太多,时间又短,贺铭遥这边暂时还没能查出什么结论。
沈从宴“哦”了一声。
没再多问。
这会功夫,背景音乐换了一首,听起来舒缓许多。
光影明灭中,倏地,沈从宴听到贺铭遥恍若漫不经心地出了声。
他在问:“从宴,怎么才能让女人回心转意?”
沈从宴一惊,手上酒杯差点脱手。
“……我没听错吧?”
他讪笑着,问道。
贺铭遥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沈从宴立刻明白了,“你和奚苒姐姐还没去办手续?怎么?你又改主意了?”
“嗯。”
贺铭遥爽快承认。
这下,沈从宴更为惊讶起来。
“铭遥?你是被人附身了吗?我操,孔熙走那会儿你都没想过让她回头,奚苒姐姐……哇,你还说没爱上她,你这就是爱上她了好不好?不想离婚,不就是舍不得她么?”
贺铭遥觉得这件事很难解释清楚,但他自己也有些理解不了自己内心。
懊丧地捏了捏鼻梁,他轻咳了一声,说:“应该是占有欲吧。”
毕竟是同床共枕了三年,在贺铭遥潜意识里,奚苒就该是他的女人,不能被人觊觎,也不能随意离开他才对。
每个男人应该都会有这样的占有欲。
爱情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不是什么青涩毛头小子,说不上沈从宴这般万花丛中过,但之前也是交过些女友,真心喜欢和逢场作戏的皆有。
就拿孔熙类比,贺铭遥见不到她时、会思念,想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也会像个少年人一样、幻想两人之间的未来。就算吵架,也会很快和好。她的情绪、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绪。
对奚苒,显然并非如此。
贺铭遥工作很忙,并不会经常想起她。
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只要他回到家,就能见到她。
奚苒性子安静、温柔、有耐心。连等待,都是悄无声息、流水一般,润物细无声。在她旁边,贺铭遥会觉得很舒服。
没错。
就是舒服。
这种舒服已经习以为常、深入骨髓,所以一听到她想离开,就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像是要把某种习惯,硬生生从身体里拔出来一样。他不曾幻想过和奚苒走到底,但也没有想过,未来心仪的妻子,如果不是奚苒,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贺铭遥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和轰轰烈烈的爱意,差距甚大。
……
沈从宴挑了挑眉。
“占有欲?”
“嗯。”
他笑了起来,“哥,男人对女人有占有欲,就已经是爱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难道还是因为孔熙吗?或者,你把奚苒姐姐当孔熙的替身了?”
贺铭遥捻了捻手指,眼神不自觉放空。
只是这般坐着,都显得矜贵出众。
平心而论,在沈从宴心中,无论是孔熙,还是奚苒,都是配不上贺铭遥的。但要是让他娶个上流豪门女人,两人相处起来,相顾无言,似乎也不是那么匹配。
良久。
贺铭遥说:“没有谁是谁的替身这种说法,也没有放不下孔熙。”
沈从宴:“……”
贺铭遥从小出身豪门,已经霸道惯了,做事就这样随心所欲。
很快,下定决心。
“……反正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