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独自一人,没有人可以诉说。
不好意思去麻烦别人,花时间做她的垃圾桶。
毕竟,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汲汲营营地活在这世上。
再加上她也怕自己的麻烦,给别人带来麻烦。
实在是压抑了太久。
快要发疯。
老板娘身份正好,不远不近,还让人如沐春风,很有倾诉欲.望。
在一个恰好的时间。
一个恰好的人。
奚苒想了想,到底是没忍住,很抱歉地开口,先做铺垫,“老板娘,不好意思,浪费你的时间。”
“你不是知道么,来这儿开民宿,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的。做什么都不浪费。”
老板娘轻笑一声。
奚苒心里舒坦了一些,低声道:“其实,我是来躲我前夫的。”
“嗯。”示意她继续。
“我觉得我没有受到他的尊重,很痛苦,把爱情都磨透了,所以提出离婚。但是他坚持,他很爱我,只是以前没发现,其实早就爱上我了,所以不能接受离婚这件事。”
老板娘:“……男人的话信不得,说不定只是想骗你继续给他做免费保姆和床.伴。”
奚苒被她逗笑出声,“家里有保姆的。”
床伴么,好像也不至于。
虽然贺铭遥确实说过,他们两人身体十分合拍,但奚苒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关键因素。他这种身份,随便招招手,什么女人找不到呢。
前赴后继。
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吗。
老板娘饶有兴致地点了下头,“大户人家。嗯,明白。”
“我本来觉得,他就是被我主动提出离婚伤了自尊,所以才纠缠不休,时间一长就能消停下去,或者我远走高飞,让他眼不见为净。但是……”
她咬了下唇,“刚刚,我在城里看到他了。”
这么久,他竟然还停留在南镇。
要说同她无关,哪怕奚苒完全不自恋,都有些不敢相信。
老板娘又“哦”了一声。
“你心软了。”
奚苒摇摇头,斩钉截铁,“没有。”
“……”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像是一条迷宫,我走到了死胡同,走不出去了。”
无法破局。
贺铭遥将所有的路全部封上。
只留一条给她。
就像在逗弄一只蚂蚁。
或是什么小鸟,再怎么扑腾翅膀,都飞不出他掌心。
就算……
就算奚苒相信,他已经爱上了自己,哪又如何呢?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种不对等关系。
贺铭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她卑微如尘。
如果哪一天,他厌倦了这种爱情游戏,轻飘飘地离开。
自己却又一次踩进这深渊,穿上这双磨脚的鞋,到时候,结局岂非凄惨?
听到她这般说,老板娘眉眼微曲,笑起来。
她说:“好姑娘。怪不得你前夫不肯放手。”
奚苒脾气极好,温柔又通透,大气有主见。哪怕是烦恼着,说话做事,都有想法、有章程。
一条一理,极富气韵。
这种女人对所有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吸引力,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可想而知,要是没有这个所谓的“前夫”,她应该会活得非常幸福。
老板娘在这里开店多年,形形色.色,见过不少人。
平静地说:“有的时候,破局这个词并不存在,一味逃避没有用。局是什么?跟着你的心走,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局’。”
奚苒抬起眼,看向她。
老板娘:“过你自己想过的人生。谁都影响不了你。”
“……”
“你当他一粒灰,风一吹,就没影子了。你为他困扰,反倒显得他太重要了一些。没意思。”
-
夜深。
贺铭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要求极高,健身、作息规律、注意饮食,样样都是严苛管理。就像一台精密仪器,一丝一毫都不能出现错误,以保证大脑时刻告诉运转,做出正确判断。
但自从奚苒离开以后,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酒醉成了常规状态。
乱七八糟地醒来,身边冰冰凉凉,让人恨不能一睡不醒。
前几日。
贺铭遥回了一次江城。
沈从宴恰好有事,电话打不通,徐明也联系不上他,就跑到他家里去堵人。
推开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
黑暗中,贺铭遥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见到沈从宴过来,他沉默片刻,蓦地开口,说:“……我总觉得她还坐在那儿。”
声音里像是泣着血。
沈从宴差点都被他吓哭了,一把扑过去,哀嚎:“大哥!贺铭遥!我叫你大哥了!求求你你别这样!”
……
又是一个夜。
贺铭遥从古城清吧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眼神早已不甚清明。
门口,保镖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边,同他耳语:“贺总,找到夫人了。”
贺铭遥浑身一震。
彻底酒醒。
“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