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揪住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不想说自己染了寒症,怕他以为我故意讲这种话来讨他可怜。
但眼泪却不断往下淌,越想越觉得这皇后当得憋屈,呆在乔府一辈子嫁不出去都比呆在这儿强,“让你们内官监给我挖几个烟道他们也不肯,整个皇宫都听你的,没人愿意听我吩咐。”
姜初照脸色很不好看,嗓音沉闷得像寒冬的隐雷一样:“你也知道他们都听朕的,但你就是不来找朕。”
我用手背抹了把脸,觉得他这话很气人也很可笑:“我找你你就能帮我吗?你巴不得我早点冻死,好把西疆带回来的女人立为皇后。”
“冻死你并不解气。朕有时候,恨不得一条白绫把你勒死。”
他说着,连人带被子把我卷起来,夹在怀里一路带到了他的成安殿。那处没了着落,血流下溢把被子弄得一塌糊涂,我坐在他床上,被身/下的粘腻和被子上的血迹刺激得失控,以至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样太脏了。”
他睨我一眼,往我怀里塞进一个手炉:“你也知道自己脏。”
在姜初照那儿住了半个月,炉火没断过,我也好转了不少,期间突然想起来成安殿后的汤池,就想去泡一泡。结果到那儿才发现,原本热气滚滚的汤池被填成了平地,连个泡影儿都找不着了。
我摸了摸发凉的后颈,问身旁的小宫娥:“是哪个混蛋这么糟践好东西?”
小宫娥被我这句话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地:“娘娘切莫胡说,是陛下命人填的。”
得。我就不该多嘴一问,姜初照这王八蛋脑子本来就有洞。他兴许是怕泡汤时水进脑子,才把汤池填平。但汤池做错了什么,这王八蛋应该把自己脑子填平。
等我完全好了,他还不许我回丹栖宫,却也不搭理我。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就天天推算着他什么时候赐我白绫。
但我没等来白绫,却等来了能回自己寝宫的消息,还等来了挖好烟道能烧炭火的热气腾腾的丹栖宫。
我以为他改邪归正了,为此开心得不行,却在去成安殿跟他当面道谢的时候,隔着窗幕,听到他对西疆的女人说:“让人把这些东西,连同这床,都烧了。”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巧又不在乎。像是烧掉一张废纸,一片落叶那样漫不经心。
上一世的姜初照,一直是嫌我脏的。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我,把我从梦境中生生揪了出来。
睁开眼盯着面前这张祸水一样的脸看了几秒,又望向室内绰绰彤彤的烛火,有一瞬间有点分不清,我现在是在上一世,还是在这一世;他到底是我的夫君,还是我的皇儿。
姜初照坐在床边的海棠绣墩上看着我,先开了口,眉眼被疑惑和苦闷浸得朦胧:“为什么嫁给我父皇?”
听他这么问,我心里便有了数。
当然不能说这是我主动要求的,于是就把过错全推在已故的他亲爹身上,反正死无对证:“圣恩难却,先帝看上了我的美貌,非要让我做他的皇后,我也不好拒绝的。”
他眼中光亮全无,嗓音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在骗朕。”
我来了劲儿:“你怎么知道哀家在撒谎,你去先帝跟前问过?”
“乔不厌,”他眉头皱得极深,明明生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一张嫩得出水的小白脸,却偏偏走深沉的路子,说话的语气也像是我欠了他一条命似的,“父皇曾经跟我说,他想把你收为义女。”
嚯。好巧不巧。
我从枕头下面摸出墨书巷新出的小说本子,尽管七八天没看了,但还是准确无误地翻到那一页,指着其中的章回名,念道:“俊庄主雨夜归来,俏义女罗帐浮沉。新的玩法,你还年轻,不懂也正常。”
他额上青筋蓦地一跳:“乔不厌,朕比你还大两个月。”
我轻声笑了笑:“那又如何呢,哀家可是你实打实的母后。”
他把那本小说册子从我手中抽走,藏在背后,用压迫性的目光看着我:“即便是我父皇要求,你也可以拒绝。”
我故作新奇:“哀家为什么要拒绝?再说了,皇命难违,我要是拒绝,那我乔家满门还活不活了?”
他便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住我,那眼神像是真的打算赐我白绫,把我勒死。
但我这辈子是太后,是他娘。
我一点也不怕他了。
甚至拍了拍他的肩,关切道:“三月了,猫猫狗狗也要开始繁殖下一代了。后宫诸座宫殿母后早已给你清理出来,明天就让那些世家大族准备画像。”
他神色不太对劲,好像是我在坑他一般:“你很希望我娶妻生子?”
我情真意切,苦口婆心:“那是自然。陛下都二十了,身边还没个伴儿,宜尽早选妃,充盈后宫,趁着年轻体壮为我大祁多诞子嗣。千万别向你父皇一样,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儿子,临走都怕你赶不回来,恐皇权落于他人手上。”
当然,实话我也不好讲。
虽然一个人在后宫虽然清净,但也挺无聊的。我迫切希望姜初照能加快进度,早日让我看到莺歌燕舞、群美环绕的融乐场面。
哀家迫不及待想当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