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域负手而立,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嗓音亦是温文尔雅“这果子好像还没熟。走吧陛下,该入座了。”
好像有点奇怪啊。
他没有像上一世那样,追着问“真有这么酸吗”,亦没有求知若渴般探究“会刺激到舌头,还是刺激到牙齿”,而是很坦然,很放松地把这话题揭过去了。
“六王爷,”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尝不出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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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域僵在那里。睫毛若蝶翼,轻轻地颤着。
姜初照也怔住了,他似乎也想到了某些事,顺着我的话,跟他求证“甜的味道,是不是也尝不出”
流云飞过月亮,明灭轮换,在姜域雪白的衣袍上,落下一层亮暗交替的光影。
时间真的有些玄妙又有些匆忙,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在遗憾什么,因为迟迟找不出个由头,暂且就当是为了这件事吧过了两辈子,才发现姜域味觉失灵。
当事人却没有那般伤感,只是低头,冲天上明月轻笑“上一个发现这秘密的,还是先帝。他去天上后,就没人再知道,臣其实尝不出什什么味道了。”
大概是兄弟情义让他想到了姊妹往来,于是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我,“是蝉儿让我转交你的,她做这个玩意儿花了很长的时间,本想亲自给你,但她现在不方便出来,”紧接着,又掏出另一只,“这是臣要送给太后的寿辰礼物。”
我接过了邱蝉送的那个,打开,依旧是记忆中的玉石兔子,瑞兽铜镜,“六弟的哀家就不收了吧,哀家”
姜初照却替我接过来,还当着我的面打开瞧了,“这平安结也是皇叔自己做的坠子上的梅花还挺漂亮的,”说到此处递到我手上,眼里全是璀璨的碎光,比宝石做的梅花还要明亮,“母后收下吧。”
姜初照让我这次安安心心的,不要担忧,也不必害怕。
他确实做到了。
这一次的团圆宴,一整夜都是歌舞升平丝竹缭绕的祥和氛围,不闻尔虞我诈充斥四周,亦不见冷光暗箭藏匿树冠。儿媳们欢欢乐乐地前来敬酒,乖乖巧巧地祝我康寿,姜域同姜初照偶尔交流几句,言语间虽不至亲密,但也未曾隐着那些伤人的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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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了好几下,却还是没忍住,推荐道“六王爷,这是从宫外,阿见点心铺子里买来的,老板经常会做些新花样。你若是喜欢酸甜口的东西,可以提要求,她会单独给你做。”
姜域缓缓抬眸。
苏得意赶紧补充,顺便把装好的蜜饯递给他“对,是在宝食街,老板叫王多宝。”
姜域俯身拜了我,嗓音恬淡,还带着春风拂面般的柔软“多谢太后告知。”
等他走后,姜初照突然转过身来,于清辉灯影中问了我一个问题,脸上明明笑嘻嘻的,可不知为何,声音同姜域比起来,却像是淋了夏天饿大雨,每个字都充满了鲜明的水汽“太后知道朕喜欢吃什么东西吗”
我微怔,然后和蔼地看着他,一一列举“酱猪蹄蹄,江米糕,麻辣兔头,炸豆皮,脆皮烤鸭,松子鲜虾饭”
“都不是,”他笑了一下,神情分外恍惚,嗓音里的潮湿感也加重,像是受了委屈,想哭却不能哭,“是桃花酥。年少时你同深海哥哥亲手做的,我尝着很好,是以每年都很期待你生辰那一天。”
“怎么还叫哥哥一点规矩都不懂,”我瞪他一眼,严肃指正,“现在他可是你二舅了。”
姜初照脸上神色一卡,之前的大雨像是遇到了炽热骄阳,于是云消雾散,风息雨霁,周身湿淋淋的水汽也跟着消弭。
之后,儿媳们准备的节目都很好看,礼物也都很用心,让哀家很喜欢。
最让哀家激动,便是云妃送的满满一大盒、整整二十本的墨书巷,我用锦盒盖子挡着粗略翻了一遍,每一本都有主打故事,激动得差点当着儿媳们的面猴化,好在是姜初照在旁边提醒了我,让我注意影响。
除此之外哀家还格外喜欢娴妃表演的胡旋舞。
尽管之前都看过一遍了,却依然觉得很好啊。
看着这样的舞,就忍不住想喝酒,又因为食案上放的是今夏新酿的葡萄酒,尝着格外的清爽甜香,于是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娴妃转了好久,已经厉害得和阿香差不多了。
我那身衣裳比她这身更好看,特意打造的首饰妆戴比她的更明艳,可至今还压在箱子里,没有拿出来呢。
不知道姜初照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探过身来,慌慌张张地问我“太后怎么落泪了”
我在漫天的酒气和斑斓的光影中茫然了片刻,怕儿媳们看到,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娴妃她跳得太好了,哀家有点想有点想念阿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