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激动到差点拍大腿,恨不能也找一把琴扛着一块去,好近距离观摩这场大戏。
夜晚戌时,天下起小雨。
果儿从教坊司打探消息回来了。
“太后,云妃娘娘果真是全才呢,只一个下午,就把那首极难的学得差不多了,小如公子一直在夸她,甚至惊叹她是天才,容妃娘娘也傻眼了,脸色有点不好看哎。”
果儿兴奋不已,把伞收起来,从殿门进来一路吩咐宫女将地火烧热、给手炉换炭、把热汤备好,终于走到我面前,接过我递上去的蛋黄酥,尝了尝,立即眉开眼笑“好吃哎,多宝姐姐简直是神仙手艺”
“苏得意送来的时候说多宝又开了两家分店,还说是用哀家当初投的钱分到的红利开的,所以这两家分店都是哀家的,虽然哀家没打算要,但听到这些就超级开心,”我捧起一块浮云小卷喂到她嘴边,“这个也是新品,也好吃,你快尝尝呐”
果儿低头,就着我的手把小卷咬了一大口,长长的睫毛因着啃咬的动作扑闪一下。虽然裙子上沾了潮湿水气,但额上的发却是干爽蓬松的,整个人萌萌软软得叫我的心都快化了。
“这个也好吃”她探出舌尖把唇上的糕点沫舔了去,笑出漂亮的小梨涡,“回凤颐宫的时候遇到了陛下呢,他刚从议事殿回来,好像是加班加点地处理朝事,想来还没吃过饭,果儿要不送一点过去给陛下尝尝”
我佯装不满,嗔怪她道“怎么回事,整日里陛下长陛下短的,老是从哀家这里搜刮了东西送去成安殿。你瞧瞧你,去年这时候,哀家就暗示你去侍寝,后来也说了好多次了,你若是愿意,哀家做主让你当个妃子也不是难事,偏偏你又不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吧,却又天天惦记着陛下,什么好事都想着他。”
果儿就放下蛋黄酥,擦干净手,大胆地环住我的腰,把脑袋埋进我怀里,一边撒娇一边嘻嘻笑道“果儿对陛下、对太后是一样的惦记和喜欢,分量也是一样的,而且果儿很希望太后和陛下也能互相喜欢,这样太后和陛下就都能开心一点儿。”
这话可了不得。
我赶紧捏了捏怀里的小脸,严肃地提醒她“太后和陛下是不能互相喜欢的,以后不能讲这样的话哦。”
我这厢刚要放手,她就主动把脸颊往我掌心里蹭,还笑吟吟的,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我语气严厉而郁闷,反而更欢脱了一点儿“六王妃没有骗我哎,太后香香软软的,超级好抱。太后捏脸也舒服,要不再捏捏呐”
“你什么时候见了六王妃,”我好奇问道,“她怎么还给你讲这些”
“就是上个月呀,太后让我去宫外取了糕点,顺便买些桂花糕和山楂蜜饯送到王府,不过回来的时候,太后就睡啦,所以您不记得了,”说到这里就从我怀里抬起头,又替她的陛下委屈起来,“太后时常惦记着六王爷和六王妃,却鲜少惦记陛下,陛下太可怜了。”
怕她再继续说,我赶紧把糕点挪动地方,把空了的地方填补了一下,盖上盖儿“快给你的陛下送去吧,他今晚若是吃不上这点心,你就睡不着觉了。”
果儿嗖的一下就从我怀里站起来,喜气洋洋地接过,一溜烟儿地跑到殿门口。
“果儿,等等。”
她刚刚拿起伞,听我叫她便转身回头“太后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了一会儿,也从榻上起身,揪起夹棉的披风裹在身上“哀家跟你一块儿去吧。”
好像,自从高婕妤成亲那日,我们回到宫中,哀家就再没见过姜初照呢,他也没来找过我。
“筱筱妹妹,你快去把手炉给太后拿来”果儿激动到忘乎所以,像是怕我会反悔一样,赶紧过来迎我,“果儿给太后撑伞听苏公公说,陛下最近夜里常常一个人饮酒,且闷一口酒,就得叹三口气,吟一句苦诗,好像很孤单呢。”
哀家信以为真,有些愧疚。甚至反思了当初马车上对他说的那些让他离我远点儿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不知道是苏得意眼瘸还是姜初照会装。
哀家冒雨到了成安殿,就发现本应该喝一口、叹三口气,再吟一句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的姜初照
此刻在殿后廊檐下支起梨花木小方几,摆了山珍小菜,缤纷蔬果,面向热气滚滚的温泉,淅淅沥沥的春雨,俊秀挺拔的翠竹,同余知乐铺毡对坐,对酒当歌,言笑晏晏,人生几何。
酒到酣处,人也振奋,他主动和余知乐碰杯,畅快大笑,纵意诵章“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真是去他娘的,孤单,饮酒。
他孤个锤子,单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