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神奕奕地走出书房,衣袂带风地跑到果儿面前。
正在点灯的她被我这虎虎生威的模样吓了一跳,手上的蜡烛差点掉下去:“太……太后怎么了?”
“哀家好了!”我大手一挥,荷叶边的大袖滑落胳膊肘,舔着白牙露出奸笑,“给哀家准备一桌酒菜,酒要香,菜要硬,哀家现在超级饿!”
吃饱了饭,才能好生盘算一下,到底怎么才能从这皇宫里滚蛋。
好吃好喝养了十多天,到了五月,我整个人已经胖回了过年前的样子。
找了个天气暖好的日子,换上夏日穿的青绿长袍,趁着姜初照去上朝,果儿去见季向星,我一个人出宫,轻车熟路地到了文雀医馆。
正在医馆帮忙的高婕妤看到我,举着小药匙怔在往来的看病人里,因未施粉黛而显得格外胖乎乎白嫩嫩的模样,要多呆萌就多呆萌。
“文夫人不认识在下了?在下姜公子。”我捞过她空着的另一只手,顺便摸了一把。
啧啧啧,出了宫过得果真是滋润呢,连小手都嫩得跟刚出锅、抖一抖就能晃出汁来的水豆腐一样。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我,高婕妤一时激动,膝盖竟软了下去,作势就要给我磕头。
我赶紧揽住她的腰把她扶起来,却觉得她的腰宽了不少,远没有当初打太极拳时那般潇洒蹁跹。
定睛一瞧,才发现她身上穿的这件医馆工作白袍有些宽松,而且腹部微微有些外拢。
“这是怀了小家伙?多大了。”我欣喜抬眸。
高婕妤羞赧地点头:“四个月了。”
此话让我略有些恍惚,但不远处的文修允已经闻声走过来,先把她娘子的手从我手中捞回去,然后才勾了勾唇角同我打招呼:“看姜公子已经穿上了夏袍,面色也瞧着红润了不少,想来寒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摸她娘子叫他发现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于是讪笑两声道:“是呢是呢,好利索了。”
“那这次来是找清许叙旧?”他又笑。
“不,来你这儿瞧一瞧,有没有那种药,”我嘿嘿笑着,指了指后院,“有些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讲呢,不如去那儿聊?”
“诈死的药?”文修允斟茶的手顿了顿,转瞬冷漠了神色,把茶壶放置石桌上,正襟危坐批评我道,“太后这是小说册子看多了,所以想出了这种昏招?”
我忧愁蹙眉:“所以没有这种药?”
高婕妤不满地戳了戳文修允的胳膊肘,咬着小白牙气道:“你好好同太后讲话不成吗,你这样会吓到她。”
文修允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甚至对我挤出了一个笑,只是笑容有些生硬,像是画好了糊脸上去的:“诈死的药就是麻痹全身的药。但这药百害而无一利,除非要开胸开膛让病人先行失去知觉,否则是不会给病人用这种药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高婕妤,呼吸几次,强行压住自己的脾气:“恕草民直言,太后这体格,麻痹过去就可以直接准备后事了,不必等着诈尸。”
高婕妤叹了一口气,面露忧色,跟着劝我:“太后,陛下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听闻诸多姐妹都已离开皇宫,太后何必走这步险棋,直接同陛下讲你想离开不好吗?”
我默不作声。脑海里全是潮湿的雨夜和南下的客船,以及他好不容易答应后,又早就写好了送给姜域的信件。
当然,还有那句——“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太后,”文修允抿了几口凉茶,再次开口,语气已平静了许多,“你或许是想让陛下彻底放手?但看你二人在一处时,陛下瞧太后的眼神,就晓得不管你选择何种方式离开,他都不会真正放下。而‘离世’这种方式,大概是他最不能接受的那一种,若骗得急了,他随你去了也有可能。那时,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的你,若是听闻陛下辞世的消息,就问你难受不难受。”
我轰的一下站起来:“他怎么可能死,他是皇帝!”
文修允懒散地靠在竹椅上,还把他的小娇妻揽进怀里,作出人生赢家的模样故意气我:“人都会死,不要以为别人喊他万岁,他就真的能万岁。”
我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咬牙硬撑了三秒,没想出有力反击的话,于是又尴尬地坐下:“诈死只是我想到的其中一个办法。”
文修允搓了搓耳朵:“还有多少办法,太后都说出来吧,让我夫妻二人听一听有多可笑。”
我:“……你这里有吃了能把一个人彻底忘掉的药吗?”
他露出看傻缺一样的眼神:“没有。”
我:“……那有没有吃了能一下子回到二十岁以前的药?”
他不止像在看傻缺,甚至想踹这傻缺一脚:“太后当这里是阎王殿吗?没有。”
我也急了:“那把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迷晕,让他睡个一天一夜的药总有吧?”
文修允扶正他的小娇妻,甩开衣袖大步走向医馆,再回来时拿了三个小药包和一坛京城烧刀子,递给我:“蒙汗药配烧刀子,这是杀驴前把驴迷晕的方法。”
我呆了片刻,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地接过:“其实一包就够了吧?他这体格虽说很强壮,但比起驴来还是细皮嫩肉的,不如驴耐搞哎。”
“三包都拿着吧,”文修允坐回他娘子身边,哂笑抬眸,“到时候太后手抖死活倒不进去,那还有两包够你霍霍的。”
“……多谢。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