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阵阵有节凑的马蹄声踩踏地面发出轻微震动,朱景符领着侍卫们骑马在前引路,后面百余名骑从簇拥着一辆宽厢马车缓缓驶过城西转角护城河处,其后约百多名官员相随,一会儿近前,在百步之外纷纷下马,向辕门下打量不已。
这时,一名年近五旬,身形壮硕,头戴黑纱朱纹远游冠的老者下了马车,朝这边端详几眼,见果真是刘义符按剑而立,便快步上前,整理了一下朱色官服袍袖,抚平被轻风吹拂飘起的腰带下二采紫绶,张开双臂在身前合拢抱拳,低头躬腰就行大礼。
此人正是建安侯刘粹,一到城郊立即前来谒见,而未拒绝派往迎接的使者,这态度足以说明一切,刘义符心中一喜,快步迎上前,伸《韩非子》略有心得,自古人君者,生平只做三件事,一曰:不从者诛!次曰:不臣者诛!三曰:不服者诛!皇叔以为,当下朝中叛臣所为,属哪一条呢?”
“哦?”刘粹顿时有点懵,转头看向李德元问:“公和!此言可是出自韩非子,属哪一卷?”
堂上几人闻言都有些惊讶,目露若有所思之色,显是与刘粹一般满心疑惑。
李德元点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有理,确是人主应为之事,然则……此言应该不是《韩非子》原文,或是经学大家总结之言吧。不从即是抗命,有损人主威信;不臣即是藏祸,有乱国之嫌;不服……当是指外邦。”
看不出你小子还读了点书,不是朝野所传那般不堪嘛……刘粹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那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刘义符浑身不自在,便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让自己看起来自信一点,心里暗暗吐槽:我又不是做错事想要努力掩饰的小孩,错的是他们,你这么看我干嘛?
“吾听闻,车兵旧时东宫之臣如范泰、殷景仁、刘湛、谢裕者,是先帝为车兵所择之辅弼,徐、傅二公为恋栈权位竟不惜屡次犯上,将其贬知州郡,暗结王、谢竟行狂悖之举,其心确实已叛,只是……又有檀道济参与其中,公和!你看能说服此人回心转意吗?”
“能!不过前提是,使君必须尽快于寿阳集结兵力,广为联络宗室及陛下东宫旧臣,创造一定的有利条件,只需小有胜绩必有人倒戈,则王、谢之辈会自谋退路,大局上可不战而降,那时可从容善后。”
刘义符一听,却有些不以为然,李德元对大局的预判有些道理,但檀道济之父檀祗,伯父檀韶,早在前朝便身居高位,这意味着其家族门第已得到提升,很自然地向高门一系靠拢,岂是轻易再反复的,不过此时却不好明言。
“公和所言甚是,如今之势,以吾看来,可分派使者赴建康,联络朝中太尉次子秘书监义庆、太尉三子青州刺史义欣、庐陵王义真旧属……”
这时,吉翰忽然出声打断道:“使君!以当前情势,使寿阳立于不败才是重中之重,若兵力不足,应赶紧招募义徒勤王才是急事,联络外援可同时进行。”
“也好!二位不妨随吾同归府衙,盘算一下兵力粮草,还有……印玺冠服是不及赶制了,祭天必用的大裘冕须日夜赶工,仿制一套,此事臣会命人操办起来。”刘粹站起身,躬身告退,又道:“以此地作行在未免慢待,稍后可于城内另寻一处大宅,车兵还是移驾于城内吧?”
刘义符忙婉言道谢:“皇叔好意心领,待军心稳定再移驾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