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胸口发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了出去,那时的难过,后来小心翼翼地试探与揣测,本可以在一起七年时光,就这么被程然像这份信纸一样扔在了布满灰尘的角落里。
“信是给我的。”程蒙说。
程然没有说话,她的愤懑和嫉妒远远超过了微不足道的忏悔,所以她的头骄傲的昂着,就连那双和程蒙如出一辙的眼睛里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愧疚。
程蒙指责杜凤的偏袒,可她又何曾不怨恨命运的不公?
明明一直都是她更优秀的、明明一直是她更好的。
她那么聪明、那么漂亮,应该是她考上程蒙那所好的大学,应该是她有程蒙那么体面的工作,应该是她有程蒙那么完美的男朋友。
为什么程蒙突然之间什么都有了,而她却一无所获?
她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空洞的虚无,也瞪着眼前突然变得这么优雅、迷人的程蒙。
程蒙穿着优雅、柔软的雪纺白色衬衣,咖啡色双排扣风衣外套下是温柔的黑色系带高跟鞋。她不再执着于将那头自然卷拉得笔直,而是让柔顺的发尾微微卷曲着,像奔腾的瀑布一样披散在纤薄的肩上。她的身材是那么的高挑而纤细,尤其是两条笔直的腿,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娴静地斜靠在椅脚旁,她就这么端端正正的、温柔的坐在那里,像一只在湖水中梳理羽毛的优雅的白天鹅,不用追逐灯光,因为灯光就照在她的头发上。
她是什么时候变了?程然不禁恍惚……
明明昨天她在台灯下一遍一遍算着物理题。
程蒙睫毛颤了颤,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一丝说不出的情绪,像是有人用羽毛在心底轻轻挠了一下。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在华盛顿的时候,有见过他吗?”
程然抿唇不语。
那封俞明川递出去的信没有了回应,年轻的俞明川并非完全没有受到打击。他一直是一个骄傲的人,总是他冷淡地拒绝别人,因果轮换,这回总算是自食苦果。
刚到华盛顿时,她有去过俞明川的学校找他。
那时她想,她和程蒙长得是那么相似,俞明川既然喜欢程蒙,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她在华盛顿最冷的时候,她穿着红色连衣裙子站在图书馆前的雪地里和俞明川创造偶遇;她故意弄碎了自己卧室的吊灯灯泡,以帮忙维修的理由请俞明川去她公寓里喝酒。
俞明川似乎对她的小把戏了然于心,他对她的态度很微妙,不远,但也不近;若即,但又若离。
她锲而不舍地不断试探着,终于解读出俞明川接受的行为里那复杂的双重情绪。
这情绪的第一层是透过她表达对程蒙不曾回音的不满,他不会怪程蒙,所以迁怒与她,比朋友还显冷淡;而另一层则是透过程蒙对她这个独在异乡姐妹表示照顾,于是又比朋友更显温暖。
作为同学,在异国俞明川展示了他的绅士风度的那一面,偶然见面时的寒暄,求助时的有求必应,程然完全理解了这个男人对女生有多么强大的吸引力。
这真的是一个既优秀,又难得的男人,外形优越,温柔体贴,人品极佳,任何地方都无可指责,如果后来他的父亲没有出事,或许要不了多久,她会真的爱上他。
圈子越小,越没有秘密,他们那个不算大的留学圈子很快便知道俞明川父亲被抓的消息。
程然也在外国媒体上看到了这则新闻,那一瞬间,俞明川身上的所有光在她的眼里都灭掉了。虽然他明明还是那一个人,他还是俞明川。
没有了那个外交官父亲的庇护,俞明川和其他普通富二代不再有什么不同,不,他已经连富二代都不是了,他交不起学费,交不起房租,没有钱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儿,狼狈不堪地睡在朋友客厅的沙发上,他可怜到只能用身上仅有的二十美元,去超市买了一大包能够吃一个月的最便宜的面包。
程然很快抽身了,这个圈子里还有更好的,更有钱的,俞明川算得了什么呢?
在俞明川落魄后,她疏远了俞明川,继续像花蝴蝶一样继续穿梭在其他富家子弟之间。
这些人年轻、富有,有大把的资源可以挥霍。
他们和她逢场作戏,亲吻她、说爱她、送给她极其昂贵的礼物,唯独不给的是一个安定下来承诺。
不知不觉地,时间过得飞快,五年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她收到了大学延期毕业的通知书,她发现那些富家子弟突然和她断了联系,然后默契地各自有了同样出生优越的女朋友,然后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眼角出现了第一丝皱纹时,她终于急了。
她的心焦灼着,像是被放在了炭火上烤。她的时间不多,而她面临着无数困境,她又挂科了,寄出去找工作的简历永远没有回复。接下来她能怎么做呢?她只能找父母要钱补考复读,她要钱买一批更昂贵的化妆品磨平她皮肤上的纹理,她找一个像笨蛋一样不在意她花花情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