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但凡是闯进了秉正院闹事的那些奴仆,不论男女,不论年纪,不论地位,皆以私闯秉正院,意图谋害白家家主的罪名,一个都没有落下悉数灌了药,连夜就都被处理掉了。
而这一场处置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更没有遮遮掩掩,以至于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尤其是那十几个与闯了秉正院的奴仆们,背道而驰去了致宁院的丫鬟婆子,她们一听到风声都不约而同地否认自己沾上了“七花七叶散”,只说是一般的抽筋之类的,没有人能确定白大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下一步被打杀的有会不会是她们。
但其实白大爷的目的很简单,秉正院的闯入者们一死,那由“七花七叶散”引出来的风波自然会自动消弭,借此也能保全了原先幕后的白纤桐。
毕竟愚蠢的那些“证据”都死绝了,而稍微聪明些的只要是还想要活命,就不会再跳出来。自此即便是白家还有染上了“七花七叶散”的人,也不敢再纠到白纤桐的身上,发作的时候再难受也总归没有直接被打杀来得骇人。
有些事情既然注定是清理不干净了,那就永远埋起来,效果其实也是一样的。
翌日清晨,景伍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昨晚,她亲眼看着高进带着十几个彪悍的护院家丁,将那几十个闯入者先是一个个堵了嘴。随后,就在秉正院的小堂院里,又将这些人一个个灌下了药,再一一拖走。闯入者中不乏年轻貌美的丫鬟,但是彼时景伍却觉得,在这些执行的护院家丁眼中,这些丫鬟和死掉的猪羊牲畜怕是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么多人死在她的眼前,那冲击是可想而知的。
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了,只是依稀记得是绿芜来接的她,反倒是她爹和白大爷之后都一直没有出现过。
悉悉索索的声音开始从屏风外响起,景伍知道这是佳人开始起身了。
往日里她基本伤是与佳人差不多时间起身的,但是今日她就是不想动弹。
没一会儿,景伍听到佳人在屏风外轻声唤她,“姑娘……姑娘……可起来了?”
景伍依旧睁着眼,但是不愿开口。
高进可以准确地理解并执行白大爷的指令,景伍自然也听出了白大爷话中的意思。只是哪怕事先已经在心中有了初步的预设,但当一条条原本鲜活无比的生命,就这样在她眼前挣扎、反抗最终又无一例外地颓然倒下,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依旧是格格不入。
害怕,有;同情,也有;但是更多的是无法理解。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触及到了白纤桐而死的,但是为了一个人而死那么多的人,她是真的无
法理解。死去的这些人,并没有危及到白纤桐的生命,昨日甚至白纤桐都没有露面。
佳人久未得到回复,也就不再打扰景伍了。
景伍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有些发窒。
“呼……”
景伍正吐着气,来缓解突如其来的心慌。
“原来你醒了啊,那你怎么还不起来,我进来了噢……”
熟悉而又刺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正是白济远!
“大清早,你怎么过来了……”,景伍压根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到“砰”一声落地的声音,想都不用想白济远又是翻闯进了她的房间,刚刚佳人离开前,开了窗户,不想现在就方便了白济远。
白济远倒也没有直接绕过屏风,而是在屏风外打量了起来。
“上次来还没有呢,这屏风放着你不觉得碍手碍脚的吗?”
景伍的房间不大,布置上也只能说是还算温馨,架个屏风其实的确是碍手碍脚,但是没办法她现在和佳人同住一屋,平时倒也就罢了,自从前几天系统莫名其妙收了原先白纤桐的金手指,又将她强制拽进系统里去之后,她就有些担心系统会继续作妖,但是让佳人挪出去也不太可能,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架个屏风。
景伍道:“六少爷,这屏风就算是碍手碍脚也没有碍到您,您大清早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今日不用去请安?不用去族学吗?”
“唔……,请安自然是要去的,但是族学却是不用上了,我这不是看着天色还早先来看看你吗,我听说你昨日观摩了秉正院那一出?”
白济远的声音从屏风外头响起,带着一些些微不可查的关切。
景伍皱了皱眉,她没有想到消息会传的那么快。“你怎么知道我昨日在秉正院的?昨日秉正院的事情,你知道了?”
白济远道:“昨天晚上,我在致宁院蹭饭的时候,听到严妈妈报给母亲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听说当时的动静很大,不过我在致宁院那边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响动,我去致宁院时候刚好碰到那群丫鬟婆子退走,没想到还有更多的人去了父亲那。”
“……回修远斋的时候倒是看到了远远看了一群家丁在扛东西,现在想想怕是那些人的尸体吧。景伍,你是不是觉得害怕了?”
说话间,白济远已经绕过了屏风,他的脸上带着和景伍差不多的迷茫,但更多的却是对景伍的关切,他是真的担心景伍一下子接受不了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
实际上,事情他的确是昨日在致宁院听来的,但是严妈妈可没有汇报仔细到“景伍在不在”这种程度,他本来是打算继续去致宁院蹭早饭的,只是一路走出修院斋的时候,听到两个小管事说到“大管家的女儿好胆魄云云”,才知道景伍居然昨日就在秉正院。
景伍拉着被子,坐起身来,昨夜她是和衣而睡的,除了此刻因为睡了一觉之后,造型有些糟糕,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害怕不至于,我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下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景伍下意识想要说得再细一些,但是想着白济远也许并不知道太多其中的内情,话到嘴边就又憋了回去,换了一种问法。
她想听听,白济远这个土生土长的士族少爷,对此有什么样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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