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凌云很大,尤其凌云峰距离山下更远。
容予送无尘下山时候是御剑破云,直接带离了剑宗境地的。
无尘脚刚落地,抬眸看了一眼身后那一片被云雾萦绕的山峦绵延。
“今日一别,若再相见怕是要等到十年不周山试炼了。”
绝云寺距离青霄凌云比昆仑到这里还要远,寺里的佛修大多都苦修,青灯古佛相伴。
除了徒步苦行时候,鲜少会有闲散时间。
这一次无尘能来剑宗也是因为方丈知晓他曾经欠了容予一个人情,不然依照绝云寺避世苦修的古训,他连下山一趟可能都难。
容予自然知晓绝云寺的规矩。
“这段时日多谢了。”
“你日后如若有什么难事可来直接找我,我虽不能保证一定做到,但也定会竭尽所能。”
其实这话容予虽说得谦虚。
可无尘却知道,作为修真界第一个迈入羽化之境的大能,鲜少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
他之所以这么说了,便是给了无尘一个承诺。
不过无尘却并不需要这样外人求而不得的珍贵一诺。
“我之前神识归位时候得你所救才未误入歧途,这一次是我还你的,你我之后也算两不相欠。”
“还有,你刚才特意让绥汐留下是否是有话想要单独与我说?”
这个时候晌午阳光正盛,碎金从树叶之间洒落。
落在无尘金色的袈裟上,融为一体,洒了一层金粉,更加耀眼。
容予薄唇微抿。
“……我记得你曾说过真正的无情并非真无情。”
“那她呢?”
他问得很小心。
其实容予他自己也很矛盾,绥汐是他羽化之境的情劫。
这是他随了自己本心的宿命。
无尘之前虽说让他试图放下,可若是劫数这般轻易说放就放。
那他也不必如此苦恼。
无尘一顿,明白了容予所要问的。
既无情并非真无情,那绥汐的道法是否也是如此。
“道法归一,她自然也是。”
他给了容予一个肯定的答复。
“无情道入道时需断尘缘,而得道时要历最难的劫也是这情劫。”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互为情劫,但是容予,她的确是你的劫数。”
无尘神情严肃,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日诵经捻珠的淡然平静。
周围树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让人心也跟着摇摆不安。
“我之前让你不要逾越师徒的界限,并不是怕你努力之后也没结果。”
“你是怕我执念太深,心生魔障?”
然而无尘还是摇了摇头。
他看向容予,像是透过对方去看着自己一般清明透彻。
“我当时险些入魔是虽因为你拉了我一把,可我的执念因她的死而放下,所以最后这才神识归位,得了大道。”
他的话虽只说了一半,后面未尽的话容予也听明白了。
“她日后若真成了你的心魔,你是下不去手的。”
容予并没有觉得命数苛刻,也没有感到无力和悲悯。
“……我明白了。”
因为他不会对绥汐下手。
所以他入魔是必然的,和无尘不一样,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绝路。
无尘瞧着他这般模样心头也并不平静。
他看着容予,很多时候就像是透过镜子看自己一般。
“你也看开点,又不是入魔即死。”
“你想想,以你的修为境界,你到哪里混不是混?这正道第一人当腻了,去魔界当个魔尊也是极好的。”
“……”
对方以这么轻松的语气说了这话他反而没那么心情沉重了。
容予笑了笑。
他挥手将前面还未完全散去的白雾给驱散,留下的是一条坦荡开阔的路径。
“快下山去吧,趁着天还亮。”
“对了,走之前我收回前些时候说的话。”
他之前觉着若容予能够看开点,虽可能受些情伤没准也能避开入魔。
现细想这羽化境的情劫是劫数,既然避不开便顺其自然。
“你既已经做了日后入魔的准备,那日后便随心吧。”
“喜欢便去争取,得一时欢愉也好留着日后温存。”
无尘说完这话后他的身影便如烟雾般消散在了原地。
容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先行离开了。
容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半晌,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可眸子里却并未染上太多笑意。
“一时欢愉吗?
……可我更想长相厮守。”
……
小竹峰里,灵泉池边。
水雾氤氲之中,绥汐和尘渊两人就这样一人一边拽着衣物不放手。
尤其是在绥汐虎狼之词脱口而出的瞬间,尘渊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松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情绪后压低了声音警告。
“你若现在放手滚出去,我可以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绥汐和尘渊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对对方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再熟悉不过了。
她咽了咽口水,虽害怕,却少有的硬气了。
“不成。”
“……尘长老,虽然有些唐突,可是我能抱你一下吗?”
少女态度十分诚恳,眼神也真挚到位。
“就一下,我绝对不会做其他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尘渊现在光着个身子,下半身在水泽之中。
氤氲的雾气将他遮掩得隐约朦胧,但这并不代表绥汐看不真切他就放任自己这般裸露了。
他脖子跟和面颊不知道是被泡的还是如何,泛着浅淡的绯色。
“……你先松手让我把衣服穿上。”
尘渊怕太过用力拽将衣服扯坏,指尖微动,闷闷地对绥汐说道。
“那我能抱抱你吗?”
没有什么羞耻心的绥汐并不能感同身受到尘渊此时的尴尬和羞赧,她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些继续询问。
本身两人之间就没有离得多远,尘渊在池子里,而绥汐在岸边。
池子要矮许多,她凑近垂眸,给尘渊莫名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