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关不上门。
绥汐见此松了手,在清漱以为对方放弃了的时候。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气成丹田地唤了出声。
“顾师……唔?!!!”
顾师兄这三个字还没有完全喊出来,门一下子打开。
一只手覆在了少女的嘴上,不让她发出丝毫声响。
绥汐见到面前的人后,瞳孔一缩。
不为别的,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漱。
也就是说刚才与自己一直说话的男声也是他。
清漱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低头,手指放在唇边。
他朝着绥汐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而后扫了一眼四周。
见没有任何人影,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后。
他一手捂着绥汐的嘴,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径直将她拽入了房间。
在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后,绥汐眨了眨眼睛。
她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看,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落在了他如小山丘一样的喉结上。
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她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是清漱的模样,但比起平日的清漱轮廓更加深邃。
要是说之前时候绥汐看着清漱的脸,会觉得她多了些女孩子少有的英气的话。
但现在看来,她第一反应出来的不是多了些英气,而是本该如此。
他的鸦青色的发如缎子滑落,头上的珠翠没有了。
头发简简单单的披散着,脸上未着胭脂水粉,是最纯粹自然的模样。
之前好些次觉得对方身上的违和感,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绥汐觉得,或许他本该就是个男儿身。
清漱被少女这么盯着有些不自在。
他见对方并没有任何挣扎和呼叫的打算,犹豫了一会儿。
“我放开你,不过你不许大喊大叫。”
“同意就眨眨眼。”
少女听话地朝着清漱疯狂眨着眼睛,频率快的睫毛像扇子一样都带起了风。
“……也不用眨这么多次。”
清漱看着少女的急切催促着自己松手的样子。
那双眸子清澈,如林间小鹿般灵动纯粹。
他的手从少女唇上放下,掌心的温软还在。
残留着些许温热。
绥汐果真没有出声唤人,她盯着眼前的青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
“……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他别开脸,不与绥汐对视。
“那个……”
少女顿了顿,思索了下称谓。
“清漱师兄?”
“冒昧问一句,你是人妖吗?”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绥汐见对方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她笑着过去和往日一样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玩笑而已,别当真嘛。”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啊清漱……师姐?”
她不大确定对方的性别,想着干脆延续着之前的称谓便这么顺着唤了。
清漱见人已经进来了,而且该看的也都看完了。
他就算想要继续隐瞒也瞒不住了。
“……我本来就是男的。”
半晌,他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
绥汐走过去倒也不客气,给自己还有清漱倒了杯茶。
她喝了一口,听到对方这么说后挑了挑眉。
“你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意外。”
见少女不仅没有什么惊讶情绪,反而一副[你继续]的样子。
他被噎住了。
“也不是不意外,就是看到你这身高再听你这么说了后好像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她说着伸手比划了下清漱和自己的身高差,心下感叹了下自己的矮小。
也是。
其他特征都可以掩藏,就是这身高是打娘胎里就注定了的,改不了。
他这么想着往绥汐旁边坐下,拿着杯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隐瞒,就是我的身份特殊了点。”
“我母亲是我师父的师姐,我生在桃源,若不是女儿身根本不被允许留下来。”
桃源老祖宗被情所伤过,心灰意冷之下留下了[桃源内,狗与男人不得入内]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可毕竟是老祖宗,就算是再荒谬的规矩也得遵循。
而这规矩延续了千年,更是不可更改。
“我母亲嫉恶如仇,因此当时得罪了很多人,其中多以魔修和妖修为主。”
“她生我时候便去了,融了内丹压制着,给了我这个女身。”
清漱的母亲在女修之中修为颇高,元婴巅峰,她的内丹融在他体内压制着。
那是她毕生的修为,若是不过多接触,哪怕是容予一时半会也辨别不出来。
“那你的父亲呢?”
母亲去了怕招惹上仇敌寻仇,所以将他交给了云苓照顾。
但按理说应该将自己的孩子交由给父亲才对。
清漱一开始便料到了少女会问这个问题。
他轻轻拨开茶盏面上的茶叶,雾气氲氤之中,风轻云淡地说道。
“他啊。”
“被我母亲手刃了。”
“咳咳!”
正喝着茶的绥汐被呛得直咳嗽。
清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等到她缓过神来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我生父修行不正,贪图飞升,练了邪术入了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若不死我和我母亲都活不成。”
这其中应该还有些其他什么事情,不过清漱没打算说,绥汐也知趣的没问。
青年的眼眸闪了闪,里头有一瞬是晦暗的。
宛若星辰也跟着蒙了灰。
“可惜了,他死了,我母亲也跟着赔了进去。”
清漱指腹摩挲着杯盏边缘,滚烫带着雾气,让他意识清明。
绥汐看着他明显沉郁下来,和刚才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过去了。”
“你母亲护了你,对她来说便足够了。”
世间凡人来时风尘仆仆,去时悄无声息。
若能护住些珍爱之物已是难得。
毕竟神明不是圣人,不渡众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