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近乡情怯,明明之前一直想见皇阿玛,在金銮殿上时也有很多话想与他说,可等真到乾清宫外,太子却有些不敢进去。
从早上醒来后,太子就一直在反思,发现自己这些年一心与大阿哥明争暗斗,早已经失去年幼时的初心。
他自小在康熙身边长大,对皇阿玛很是尊崇,年纪还小时就希望自己以后像皇阿玛一样,做个好皇帝。
回想这些年,他纵容叔公结党营私,对门下官员贪污受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爷,皇上请您进去。”
李德全从里面出来,将太子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
“有劳李公公传话。”
见太子对他这么客气,李德全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猜测这位爷今日究竟是吃错什么药。
太子随他进入乾清宫时,康熙与欢颜已经坐在暖阁中的榻上。
平日里他们父子见面,欢颜一般不凑热闹,不过今儿个实在有些好奇,便跟过来。
康熙向来宠她,自然不会拒绝。
太子踏入暖阁,看到坐在榻上的皇阿玛,眼底又升起几分热意。
体会到当皇帝的难处以及何谓孤家寡人的滋味后,这会别说康熙,就是坐在他身边的欢颜,太子看着都觉得亲切。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欢颜看在康熙得面子上,对这些阿哥们态度还算过得去,不过要说和他们关系有多好,那肯定是没有。
这会见太子用那样亲切的眼神看着自己,欢颜觉得怪别扭的,甚至有些心虚,觉得那个梦是不是搞得有些过分。
康熙对上她的眼神,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后,起身去将一跪就不起来的太子扶起来:“好好的缘何做出这种姿态,莫非有谁欺负你不成?”
“皇阿玛……”太子起身后,反握住他的手,明明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康熙也不急,让他在榻另一边坐下。
“喝杯茶吧。”欢颜端起桌上的茶盏递过去。
太子松开拉着皇阿玛手臂的手,双手接过,“谢皇额娘。”
一口热茶下肚,太子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放下茶盏后道:“皇阿玛,那策妄阿拉布坦和他儿子都不是个好东西,任他们在伊犁发展,早晚会成祸患。”
想到大清的军队差点败于那个小噶尔丹之手,甚至在他回来前,还没能除掉这个祸患,太子语气就有些不平。
康熙猜到怕是梦中这父子二人不安分,不过面上却故作诧异,“好端端的,怎么想到他们。”
“儿臣就是突然想到。”那梦再真实,也只是梦,太子也不好多说。
实际上,他现在想来,还有些不解,明明现在大清不说河清海晏,勉强也能说一句国泰民安,国库更是不缺银子,为何梦中他登基时,却是那么一个烂摊子。
欢颜知道,她在这,有些话太子怕是不好说,左右从太子的态度,已经满足一些好奇心,她干脆找了个借口离开。
康熙起身将她送到门外,交代几句后才回来。
太子瞧着他们一言一行中透出的感情,不由想到梦中自己乱糟糟的后宫。
“在想什么?”康熙重新落座后看向儿子。
太子微微摇头后,突然在榻边跪下:“儿臣之前不懂事,有负皇阿玛苦心……”
这会父子间感情才刚有缝隙,看到他诚心诚意的反省,康熙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康熙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后,伸手要拉他起来。
想到自己曾经动摇过的心思,太子为他的包容而感到忏愧,没有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反而伏在他膝头,就像年幼时一般。
“皇阿玛,您要保重龙体,以后不要那么操劳……”
听着他闷声闷气的唠叨着,话里话外皆透着希望自己“万寿无疆”的意思,康熙将手掌放在他肩上,感动的同时还有些哭笑不得。
“若是朕真活那么久,你岂不是要当一辈子太子?”
“儿臣宁愿当一辈子太子!”太子抬头看着他道。
有史以来,当太子都只有进路而没有退路,他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梦就吓到不当太子不当皇帝。
可人总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经历过当皇帝的劳心劳力以及高处不胜寒后,太子反而觉得,若是能当一辈子太子那也不错。
康熙对上他认真的眼神,语气有些无奈:“你啊,那么大人了还说这种孩子话。”一面说,一面将人拉起来在身旁坐下。
“儿臣就是长到一百岁,在您面前也是孩子。”
“朕可不要那么老的儿子。”
“那您也赖不掉了。”
这天,太子在乾清宫呆了许久,陪着康熙闲话家常、下棋、练字请他点评,父子之间似乎一朝回到从前。
太子离开前,康熙心里高兴,赏了他许多东西。
大阿哥在惠妃宫中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太子实在狡猾,明明前段时间还与皇阿玛置气,这会竟然又去打感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