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爷在车上呢,怎么回事”弘晨就从车上跳下去。那守卫就给车里的弘晖问好,这才道“迟到了不允许进,在这里歪缠半晌了。”说着,就看那少年,“你这小子,这是端贝勒当面,我还能哄你。”
这小子一听端贝勒,激灵一下子,直直的往车上看过来。
海兰察皱眉,撩开帘子低声跟弘晖说了一声。弘晖这才放下书将车窗上的帘子拉开,那少年已经匆忙低下头去。
弘晖看他身上的鞭痕,就问道“被人找麻烦了”
这小子只低头道,“回贝勒爷的话,冲撞了几个贵人,无碍。”
现在还能在京里动鞭子的,怕都是蒙人。
弘晖问道“你从哪儿来的”
“庆州”
这么巧啊那天才说哪个戏班子是庆州来的。
弘晖笑了笑,“考试肯定是晚了,我身边正好缺个随从。你要乐意就留下来,等着明年再考。”说着,便放下帘子,不再言语。
那些反贼啊,当真是能耐。这要是不再身边放个他们的人,他们会把那所谓的秘密说的人尽皆知的。一拨一拨又一拨,没完没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放个合适的人。
十几岁的少年而已,未来有很多的可能。
果然,上车的人除了弘晨,还有这小子。
弘晨不知道端爷为何好端端的要收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在身边,连姓名叫什么,家里有什么人这些统统都没问。这不合常理。
于是,他便做主问了,这一问才知道,眼前这少年叫安喜,今年十三了,上面有个哥哥,名叫安庆。
弘晖的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看了这少年一眼,又闭上了。
德海查过那个戏班子,戏班子在外城有个很小的院子,院子里住着一个少年,那少年长的俊美但纤细,像是有唱戏的底子。
“家里还有什么人就你上京了吗”
“是”自称是安喜的少年低头应着,“父母早逝,只我们兄弟相依为命。”
“那你们能读书,当真不易。”
安喜点头,“家里有点田产,有个铺子,日子还算过的去。但家兄身体不好,以后还得娶亲,我也不好给家里添负担。”
弘晨哦哦哦的应着,这才道“也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说着,话语一转,“你的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冲撞贵人什么样的贵人怎么冲撞的”
“是碰见几个少年,欺负人。被欺负的孩子不过是长的纤弱些,便被人拉着要陪酒,我瞧不过,上去理论了几句,结果被贵人赏了几鞭子。”
“你都成了这样了,那那个孩子没事吧”
“没事”安喜道,“我我瞧见他跑远了。”
这样啊
弘晖睁开眼说弘晨,“给他把伤处理一下。”
多余的一句都再没多问。
这天开始,弘晖的身边就突然多了一名叫安喜的少年。这孩子长什么模样林雨桐也没看的太清楚,第一天脸上青青紫紫的,后来看清楚了,哎呦,其实这孩子长的很俊朗。也很有进退教养的样子。
她得空问弘晖“就这么留着”
“没害我的意思。”弘晖就道,“这人我要留着有大用的。”
行吧你有理。
林雨桐知道弘晖最近出去的有些频繁,“你这是忙什么呢”只去见见蒙人,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弘晖把整个儿的肉片儿往嘴里塞,“很快您就知道了。”
确实很快,这边笔试才完,那边顺天府今年的会试便爆出了舞弊案。
富察明亮站在弘晖的边上,低声道“主考房官入帘时,咱们安排的人在内帘监试御史蔡时田行李内果然搜出关节纸,而又在曹咏祖的眼镜盒里发现了纸条经过外帘监试御史曹秀先辨认,是其侄举人曹咏祖笔迹。”
内行一听就知道门道,但安喜听得糊涂,“要给别人作弊的契机,怎么治用一举人的文章何况,只一文章这是要传递给谁”
富察明亮看了安喜一眼,“你没参加过科举,不知道其中的门道。曹咏祖的纸条其实是小时,要命的是关节纸。一个考官带进考场,小小的方寸之间,文章可不少。他是从何处知道的考题,是谁给作答的考题,他又那么带进来,是打算给谁传递的。给曹咏祖吗如果是,那曹咏祖带纸条进场做什么他的叔父是曹秀,能给他的关照顶多就是进门查检的没那么严格。”
安喜就明白了,“这不是一个人作弊,这是利用考官,一群人作弊”
应该是这样的。
安喜便道,“那这得杀头吧。”
杀谁的头
弘晖就道“面上查出是谁,那便杀谁的头。此事只牵扯到蔡时田和曹咏祖,那他俩是必死无疑的。至于那个曹秀,在死或者不死之间,估计是死不了得。此人有些冤他对舞弊的事,应该是真不知道。”
事情就想弘晖想的那样,乾隆先是气的要命,他大发雷霆,怒道“自朕即位以来,对科举舞弊留意整饬,总以为应当诸弊尽除,人知畏法,不料尚有愍不畏死,藐法行私,潜通关节者,实出情理之外。蔡时田身为御史,以监试为职,竟然受带关节,尤属不法,实在可恶。命蔡时田革职,曹咏祖革去举人,曹秀解任;案内有名人犯交在京总理事务王大臣会同刑部严加刑讯,切实审拟定罪。”
短短不过十四日功夫,案子就又给了解了,蔡时田、曹咏祖问斩,曹秀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前后半个月的时间,顺天府乡试舞弊案了结了。
而此时,书院这边搭建起了长长的走廊,走廊上贴着过了初试的学生的名单以及试卷的誊抄卷。
这么一对比之下,京城的读书人彻底的乱了。
为啥科举何其不公
一边是知道了题目你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答案的,一边是随便一张纸条一句话就能把题漏出来。那这是不是得问问,科举的公平性在哪里
京城的茶楼上,有激愤的考生,站在桌子上大声的呼喊着“自大清立国以来,科场舞弊现象频发。从童试、乡试以至会试,层层皆有,一层比一层严重。不知诸位可还记得顺治十四年“丁酉大狱”。该年顺天、江南二府以及河南、山东、山西等省乡试舞弊案同时发生,朝廷大开杀戒,举国震动,其中以顺天、江南两案最重。当时翰林院侍读曹本荣为主考官,侍讲宋之绳为副主考,同考官为大理左右评事李振邺、张我朴及国子监博士蔡元曦等14人尽皆为舞弊元凶。他们自称虽未必尽纳财贿,而欲结权贵树党援之心则同,贿卖关节馈送榜名,专门录取爵高贿厚之家,其他诸房也各有私人,整个科场被搞得不成事体。在如此情况下,张、李二人还不知检束。我朴四处炫耀说某某,我之力也;某某本不通,我以情故,得副车也;某某,我极力欲中,无如某老中隔何也。历指数百人,无少顾忌,而怨恨者愈甚。李振邺也向人夸耀某某之中,我力重矣;某人闱卷不通,多赖我提携,如今这些话听来,仍觉得骇人听闻。”
“而在同年,丁酉科江南乡试案,乡试发榜后,便有人写词来讽刺考官命意在题中,轻贫士,重富翁。诗云、子曰全无用。切磋欠工,往来要通,其斯之谓方能中。告诸公,方人子贡,原是货殖家风。考官撤闱归里过常州、苏州时,有考生随船唾骂、投砖掷瓦以泄愤怒。而该案延续审理了一年未果”
此人例数大清从顺治朝开始的舞弊案,康熙年间,雍正年间,乃是乾隆年间。有录取者多为官宦子弟的案子,有盐商人家子弟科举无有不中的例子。这桩桩件件,说的清清楚楚。
末了,他问说朝廷重法之下,为何还会如此猖狂,屡禁不止。查出来的有这么些,一些小地方差不出来的又有多少多少人皓首一生,迈不过那个坎儿。是人无用亦或者是家世无用那为何朝廷严律之下,还有人以身犯险呢因为包庇。为何要包庇呢因为要代代为官位宦他们为什么能做成呢因为考试不透明,因为给的暗箱操作的机会太多了。
而同一时间,纪昀那边接到一封无名氏的投稿,一样是针砭考试制度的。
纪昀过来问,四爷扫了一眼,“登”
等人走了,林雨桐才问说“是弘晖干的”
四爷便笑,“这一层窗户纸不高捅破”毕竟官场上科举出身的才是正途。自己不能一边用人家,一边在人家身后给捅刀吧。考试制度有问题,这个弘历不会说,自己暂时也不能动。那么谁来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呢
用那些读书人去捅窟窿,借力打力,才是最好的法子。
弘历该头大了
乾隆确实是头大了,一早起来就看到每日一刊,脸都黑了,“这事唯恐天下不乱”
他觉得乱,但那么多的读书人看了,却觉得好对嘛就应该公平公正。旧学很多东西做不到公平,文章之事,没有评判标准。往往考官的喜好便是标准。但是新学不一样呀,新学很多东西能促进极大程度的公平。那数科考核,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对就是不对,你就是贵为皇子,依旧不对。
为什么要拿皇子举例子呢因为五阿哥不想要旁听的身份,憋着劲儿要考一次,在旁听了那么多次课程之后,他还是烤糊了。因为课程跟不上,很多东西他就是没接触过。导致后面的课一直听得是半迷糊的。他烤糊了,别说弘历了,就把四爷也气的够呛。人家书院的几个先生拿着卷子来问四爷,“您看,这是录取呢还是不录取呢”
不录不达标录什么呀不够丢人的呢。
然后这事就给传出去了,四爷和书院没给传,但是乾隆那狗怂脾气,加上皇后的推波助澜,这事咋可能传不出去。于是,就给书院这边刷了一大波的赞。
什么是公平
考题不容易叫人钻空子就是公平,执行的人只以卷面说话,这就是公平。虽说不是绝对的吧,但是总比科举叫人看不见深浅好些的吧。就像是这种连答案都给你贴出来的,那你对照区,你自己考的好坏,你自己个没数吗
于是,这又提到了,新学好。新学该作为考试的科目,而旧学不是说要摒弃,我们可以学啊,甚至可以考,那是不是能把这东西比例放小一些呢
朝中那些大人能答应才见鬼
这就免不了要扯皮。但只要有的扯,扯上那么年,或是搞个试点尝试个年,这就是进步。
弘晖只管点火,在这事上他不控制,就得这么烧,不尽要烧,还得不停的给里面加柴火,叫这火不灭了才好。
尹继善就是在这种氛围下回京,并且求见四爷的。
这位科举出身的满人身份很给他添彩,可这次回京,好似他的科举也是走后门考下来的一样,叫人很有些不舒服。可偏偏的,他家儿子却是新学的极力拥护者。父子俩匆匆的见了一面,差点在家门口吵起来。
不过来见四爷,他有更重要的事,倒是没有再提这个学那么学的。
两人关在屋里,谈了很多福建和tai弯的情况,这才此想起来“主子爷,奴才这回回来,给您带好东西了。”
结果尹继善带来的是个英国商人。
尹继善之所以敢把人带来,便是因为之前在路上看的刊物上的争论,礼这个东西,好似书院这边不太在意。此人要是进宫,不参拜,不下跪,自己就很尴尬了。
之前他进宫的时候,已经给万岁爷那边报备了。说是带了一个商人,带了一些钟表之类的东西,给宫里留了一份,那一份想给老圣人送去。也想带上这个商人,看看此人肚子里还有哪些货。毕竟,钟表这东西,要是能自己造的话,好似也不错呀。书院有很多能工巧匠,老圣人就是其中翘楚,这里理由合情合理。因此,人就被带来了。
这人叫艾伦,见了面很绅士的样子。
四爷和林雨桐还是比较好奇的,不是因为对方是外国人,只是除了被同化过的洋大人之外,两人没见过原生态的古代洋人。
眼前有一只,一开口说话,就能感觉到,口语跟后世还是有些差别的。但并不妨碍交流。
艾伦惊讶了,自己不会说汉话,但是人家的皇帝去可能说一口地道的英语。这难道不值得惊讶吗
他带来的东西不多,一个钟表,一个天体仪,一个天文望远镜,一个地球仪,上面标注着英国的殖民地。哦最后一个箱子里的是个热气球。
这些东西说实话,这些东西稀罕也稀罕,不稀罕也不稀罕。
天体仪这些东西,自己也有。不过跟他们的不一样罢了。人总心里上来说,在不了解别人的科学体系的情况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稀罕的。
至于地球仪,这玩意早就有的。当年在王府四爷还拿那玩意教孩子呢。
而热气球,说到底,不也还是孔明灯吗你能多高明
至于说钟表,大家并不觉得时间更精确一点与这个世界有多大的关系。看这日头谁家也没耽搁吃饭睡觉呀
四爷看了看这些东西就放下了,问对方说“有没有大英舰队的全套模型”
“太上皇陛下,您连大英舰队也知道”艾伦就道,“说实话,我们对贵国好像知道的太少了。”
四爷笑了笑没言语,“我还知道东印度公司它是拥有皇家许可状的公司。巧了,我们大清也有一公司,也有皇家许可状,你若是能带话,便带话回去,就说,我们非常有合作的意向。印度与我们相邻,贸易比远涉重洋方便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