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抱怨归抱怨,每次过来溜达,瞥一眼纪松柏缺什么颜料,还巴巴的给主动送过来。
这副雨景图要比靳木桐手中的古画大多了,这样大的古画,如果一个人修复的话非常辛苦,所以靳木桐便一边学,一边在旁边给纪教授打下手。
合作的过程中,她也学到了不少,杨书辛除了偶尔过来搭把手,其余的时间都在一旁研磨颜料。
靳木桐休息的时候也会在一旁围观,看得多了才发现,之前杨老说的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他每天都坐在一张小桌子前,面前摆着榔头、石盆、石杵、瓷碗和一些矿石颜料。
他先用榔头将矿石的一点颜料敲下,然后用石杵反复研磨,然后过筛以后的粉末放在瓷碗里,再用另一个石杵研磨。
就这一点颜料,需要每天研磨十小时,连续二十天都不能停歇,直到颜料出油放光,还要倒入水中沉淀分离,颜色的层次便会出来了。
这可真是太磨人了。
难怪杨老感慨这活太累,年轻人没点定力完全做不了。
“磨颜料这么累,杨老为什么还要坚持做”等从颜料铺出来,靳木桐才忍不住问道。
不是她不明白传承的重要性,只是觉得做颜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纪松柏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如今修复的那些古画最远也就是几百年对吧”
靳木桐想了想,的确是的,她修复过的古画基本上都是清朝的。
“你想想,如果是上千年的古画,假如那时的画师用的是化工颜料,就算今天有修复师,你觉得这些画真能保存到现在吗”
靳木桐想了想“还真是,别说明清了,唐宋也有不少名画传世。”
“所以杨书辛坚持做矿物颜料,也希望能将今天画家的名画传给后人。只可惜,如今矿石难找,用的人也极少,市场萎缩的厉害,他这个颜料大师都难找到传人。”
这话一出,靳木桐也觉得有些无奈,看来不仅是桑皮纸技术,传统颜料匠人也面临传承艰难的境地。
她刚跟纪教授道别回到酒店,便接到了一个锦城的电话。
靳木桐接了起来,竟是冉菁打来的。
“靳小姐是吗我是之前委托你帮我修复画的冉菁,你还记得我吗”
靳木桐“当然记得,你妈妈的病情如何了”
冉菁的声音里是难得的轻快和高兴“靳小姐,劳你惦记着,我妈妈如今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虽然精神还是有些不好,不过已经没有危险了,真是谢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靳木桐笑道。
冉菁有些激动的说道“真是多亏了你呀,你把我家的情况告诉了故宫博物院,他们派人过来,还专门请了北京的医生会诊,这才让我妈妈化险为夷啊。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提买画的事情,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你帮忙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师父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派人过去处理的。
“这画如今我还在修复,我会尽快将它修好,然后物归原主。”靳木桐说道。
“不了,我已经跟我妈妈商量过,之前我们不愿意卖画,是因为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当初我外公为了保护它,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它对我们家族来说有非常特殊的意义,我妈妈不愿意为了钱就将它卖掉。可是如今它如果能够进入故宫,能够被展览让所有人看见,我跟我妈妈都觉得这更有意义,所以我们已经同意故宫的购藏协议了。”冉菁的嗓音依旧十分愉悦。
靳木桐能感觉,对于自家的传家画能够进入故宫,冉菁也觉得很开心。
“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恭喜你,希望你妈妈能够早日康复。”
“谢谢你啦靳小姐,我们拿到钱以后,打算也在海西路开一家绣馆,等店开业以后,我请你吃火锅。”
“嘿,行”靳木桐笑道。
刚要结束聊天,靳木桐却突然灵光一闪“等等,冉菁,你说你跟你妈妈开的是绣馆”
“是呀,等我妈妈病好了再说,不过就我们俩肯定不够,如果生意好的话,还得从苏州招人呢。”冉菁兴奋的畅想着未来。
靳木桐咽了咽口水,调整呼吸“你妈妈叫什么”
此时,纪松柏正在头痛呢,工作组传来消息,已经遍访苏州各大绣馆,也有一些能绣双面绣的绣娘,可是当她们看见图片上的绣样以后都拒不接单。
原因是这种绣法已经失传,而且对绣娘的各方面能力要求极高,根本不可能在故宫要求的时间内完成。
寻找双面绣传人的工作陷入僵局。
这可真是好事多磨,之前倦勤斋的通景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合适的桑皮纸,如今双面绣又遇到困难,按时完工简直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