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帝惩罚他的弟弟与身边红人去砍柴,特意指定了京城附近的一座荒山,那山真荒,从山头到山脚全是杂树,再贫寒的百姓都不愿来这里开辟耕地,只有周围村落的孩子们会跑来山脚玩耍,或是猎户趁农闲时节过来打猎。
端王、魏澜都是尊贵人,该罚,但也得注意安危,为了让两对夫妻心无旁骛地砍柴悔过,惠文帝派一队侍卫封了山,不许闲杂人等进出。
一路上阿秀都在烦恼一件事,魏澜去砍柴,她肯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帮忙,食盒太沉了,一路抱着碍事,可把食盒留在车上,被人偷了怎么办
魏澜嫌弃她带饭,阿秀不能与他商量,难以取舍了一路,到了荒山脚下,发现惠文帝竟然派了侍卫守住了进山的路,还有四个侍卫专门替他们看守骡车,车、骡子、食盒都不怕贼偷了,阿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骡车还没停下,前面四个侍卫齐刷刷跪了下去,口呼恭迎王爷。
端王是王爷,走到哪就该有这个待遇,魏澜再得惠文帝的倚重都没有。
可端王是受罚来砍柴的,现在侍卫们恭迎他,端王只觉得更丢人了
但他心胸宽广,不与这些侍卫计较
跳下马车,端王都没有去管骡子会不会拉着车跑了,他沉着脸扶袁紫霞下了骡车,便要往山里走。
旁边车上,阿秀自己跳下车,站稳了,阿秀见魏澜站在前面等她,阿秀便将车上的绳子卷成一团,抱在怀里。砍柴不光是砍了就行啊,得把砍好的柴禾绑起来,绳子少不得。绳子很多,阿秀都抱在怀里,才瞧见之前被绳子盖住的斧头、柴刀。
两样东西一看就是新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冽的光芒。
阿秀抱着绳子,抬头看向魏澜,她抱着绳子,没法再拿两把重家伙了。
魏澜瞧见车上的东西,才真正意识到砍柴是怎么回事。
他善用刀剑,砍柴砍柴,魏澜今日佩戴的是刀,他的刀刃很长,在战场上一挥能取数条人命,然而如此利器,在这荒山野林面前,气势竟输了那把身厚刃薄的大斧头。
魏澜目光微闪,走过来,一手拿斧头,一手提起柴刀。
拿了东西,魏澜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阿秀抱着绳子跟在他身后。
魏澜的锦衣卫官袍是劲装,出入宫廷行走山野都利落,阿秀一身农妇打扮,走起山路来也很轻松。
袁紫霞不禁看向自己身上的王妃常服,刺绣华美的裙摆拖曳在地,走一步,裙摆扫走一片尘土。
袁紫霞姿容美艳,是那种站在美人堆里也能叫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并无法移开视线的美,阿秀站在袁紫霞身边,只能算身材妖娆的小家碧玉。
可是现在,袁紫霞很羡慕阿秀,很想与阿秀换身衣裳。
行走不便,袁紫霞蹙眉看向端王。
薛太后收养袁紫霞是为了让袁紫霞伺候惠文帝的,虽说母子一条心,可儿子长大了,搂着儿子睡觉的是他身边的女人们。儿子小时候什么事都听娘的,长大了,娘的话就不如枕边人管用了。薛太后目光长远,她精心调教袁紫霞,想着让袁紫霞做皇帝儿子的宠妃,儿子不听她话的时候,叫袁紫霞去吹吹风,儿子就能继续被她掌控。
惠文帝不知是看出了薛太后的心思,还是真的不喜欢袁紫霞,从始至终都把袁紫霞当妹妹看待。
反倒是端王,被袁紫霞迷得眼中再无旁人,似魏沉十三四岁就安排了通房,端王不要,发誓要为袁紫霞守身如玉
去年袁紫霞及笄,端王热切地求惠文帝为他赐婚,惠文帝笑着准了,还是当着身边几位近臣的面。
薛太后得知后气得不行袁紫霞娘家只是她的一房远亲,袁紫霞貌美,只适合给皇帝儿子当个宠妃,给小儿子做正妃却远远不够资格,需要真正的名门贵女才行。薛太后坚持反对,惠文帝为难地道君无戏言,端王跪着说非袁紫霞不娶,最终当娘的拗不过俩儿子,薛太后怄气应了。
端王终于娶到了心目中的仙女,真是恨不得将袁紫霞捧在手心里疼,现在连累袁紫霞随他来这荒山野林吃苦,看见她蹙眉噘嘴,端王又心疼又愧疚,又暗暗地埋怨起宫中的太后老娘。如果不是太后老娘发难魏澜,他们夫妻便不会被殃及池鱼。
“你且忍忍,进了山我背你走,到了地方我去砍柴,你坐着等我。”端王走到袁紫霞身边,一边弯腰替她拍衣摆上的尘土一边愧疚地道。
袁紫霞指着阿秀的背影道“明日我也要穿成她那样。”
端王瞟了一眼,知道王妃是羡慕阿秀的轻便,忙道“行,我给你买几身一样样式的。”
袁紫霞满意了,她双手提着裙摆,使唤端王去拿车上的绳子斧头。
如果魏澜没有拿斧头,端王绝不会拿,魏澜用了,有人陪他当柴夫,端王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先将绳子套到肩膀上扛着,再一手拿斧一手拿柴刀,陪着袁紫霞往山里走去。
阿秀与魏澜先进了山。
山脚下的枯树、地上的碎木枝都被附近的村人砍倒、捡起带回家当柴禾了,阿秀观察过形势,对魏澜道“世子,咱们再往里走走,找那种枯死的树砍,运气好遇到粗的,一棵树能出七八捆柴,小半车了。”
魏澜昨晚听她絮叨了一堆砍柴往事,知道砍柴这事阿秀比他懂,便继续往前走。
后面端王心疼袁紫霞,才进山就想停下,随便对着一棵树砍。
袁紫霞看着魏澜夫妻的身影,迟疑道“他们去哪”
端王不喜魏澜,明明他才是皇兄的弟弟,皇兄对魏澜却比对他好,甚至今日皇兄叫他来砍柴,也是拿他堵母后的嘴。
脱下外袍铺在地上,端王按着自己的王妃坐下,不屑道“管他去哪,你坐在这里别动,我走远点挑一棵树。”
袁紫霞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与端王一样从小养在皇宫,不懂砍柴是怎么回事。
端王走出百余步,挑中一棵手腕粗细的小树,他搓搓手,抡起斧头连砍两下,小树树干便多了一条深深的口子,端王放下斧头,对着小树狠狠一踹,小树便倒了。
端王自得地笑了笑,回头看向袁紫霞。
袁紫霞拍手称赞
端王更有力气了,抡起斧子将小树树干砍成几截,再用柴刀砍去粗粗细细的树枝,最后整棵树勒紧绑成了一捆。
别看只有一捆,这是活树,砍树干砍树枝都需要力气,袁紫霞看着觉得挺简单,端王是出力气的人,只砍了一棵,金枝玉叶的王爷便尝到了柴夫的辛苦。与这种辛苦比,练武真是一件又轻松又体面的事啊
端王很苦,可他不想让王妃知道,故作轻松地笑笑,端王瞄准了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
砍一棵也是砍,为何不砍粗的看这棵老榆树,枝繁叶茂,每段树干就能当一捆,整棵下来,能装半车一个上午砍两棵,收工
端王豪情冲天,他拍拍树干,身体微微下蹲,抡起大斧头重重地砍了下去
“铛”的一声,斧刃砸进树干,反震的力道震得端王手臂发麻
发麻不怕,砍进了多深
端王满怀期待地看过去,发现斧刃只陷进去几毫距离,端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边阿秀与魏澜保持一定的距离分头行动,阿秀先发现一棵歪脖子枯树,她高兴地停下脚步,回头喊魏澜“世子”
魏澜转身,看到她站在一棵歪脖子树前,笑得像捡到了银子。
魏澜已经习惯她的傻气了,提着刀斧走过来,冷声对傻笑的女人道“走远点。”
阿秀放下绳子,提点魏澜如何砍柴省力后,她去四周捡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