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个非常有名的戏班子,叫罗家班,罗家戏楼的生意也是十分兴隆。
魏澜命人去戏楼定了月底那天的一个雅间,雅间定好了,魏澜让阿秀提前去邀请太夫人、二太太宋清雅、舅母宜春侯夫人,以及阿秀的母亲李氏,总归都是夫妻俩最近的这些女眷亲戚。
阿秀还没去戏楼听过戏呢,听魏澜交代她别忘了请上娘家母亲,阿秀担心道“我娘肯定高兴,就怕太夫人、侯夫人有芥蒂。”
她的娘只是平民,宋清雅不用管,就怕太夫人、宜春侯夫人嫌弃母亲,给母亲脸色看。
魏澜道“你只管请就是。”
他这个女婿要孝敬岳母,阿秀便不再顾虑那么多。
阿秀先去荣乐堂给太夫人请安,一边陪太夫人赏花一边提了世子爷的安排。
太夫人笑道“好啊好啊,我有阵子没去罗家戏楼了,难得你们小两口有心,把你娘也叫上,听戏就要人多才热闹。”
阿秀再去了魏沉夫妻的听涛居。
魏沉正在陪宋清雅下棋,宋清雅怀孕了,魏沉还是挺期待这个孩子的,所以宋清雅央着他做这些清雅事,魏沉通常会配合,只等宋清雅去太夫人那边或回娘家了,魏沉再去花园里找蕊儿厮混,至于晚上,宋清雅大着肚子,没道理反对他光明正大地去睡通房。
听丫鬟说世子夫人来了,魏沉捏在手里半晌的黑棋掉了下去。
宋清雅立即看了过来。
魏沉感觉到了,皱起眉头道“她来做什么”
宋清雅也不欢迎阿秀。
自从魏沉嫌弃过她清瘦后,宋清雅每次看到阿秀那丰满的身子都会有一种复杂的心情,既嫌弃那么胖有什么好,又忍不住忧虑男人们是不是都喜欢阿秀那样的,而且阿秀的气色太好了,娇艳明媚,宋清雅有时对镜自照,竟觉得她似乎不如阿秀吸引人。
所以宋清雅不想让魏沉多见阿秀。
“我来招待她,表哥先去房里吧。”宋清雅观察着魏沉的表情道。
魏沉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去了旁边的次间。
他回避得这么干脆,宋清雅收起了几分疑心,看来表哥对阿秀并没有兴趣。
阿秀过来了,宋清雅轻扶小腹站了起来,笑着欢迎道“嫂子今日不用管家吗,怎么有空来我这边了”
阿秀只当没瞧见她捂肚子的动作,笑了笑,开门见山道“世子爷定了罗家戏楼的雅间,月底弟妹有空的话,咱们一起去听戏吧世子爷也去的,弟妹问问二爷有没有空,大家都去。”
魏沉就站在次间的门帘后。
透过狭窄的缝隙,魏沉心情复杂地盯着阿秀。
以前他被小时候又黑又丑的阿秀蒙蔽了心,以为阿秀会一直那么黑那么丑,对比之下,表妹宋清雅美得像个仙女,有才华有身份,换谁都会愿意娶表妹。然而阿秀嫁给大哥后,随着她越来约会打扮,当阿秀与表妹站在一起,竟然比表妹更加耀眼夺目。
大哥刚娶阿秀的时候,魏沉想过使手段让大哥休了阿秀,现在魏沉不那么想了。
魏沉只是后悔,如果他没有悔婚,现在岂不是可以每晚都抱着阿秀这样的尤物了
大哥那么宠阿秀,阿秀除了脸蛋,身上肯定另有玄机。
魏沉看过一些不入流的书,书上说女人有天生的几种尤物,也许阿秀就是其中一种。
“嫂子与大哥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二爷要读书,我怀着身子不好去闹哄哄的地方,这次就算了吧。”宋清雅理由充分地拒绝了阿秀。
请是魏澜让请的,阿秀并不在乎魏沉夫妻去与不去,差事办完,阿秀客气地嘱咐宋清雅好好养胎,这便走了。
宋清雅将人送出了听涛居。
她回来后,魏沉也从里面出来了。
宋清雅朝他抱怨道“明知我怀了身孕还巴巴地跑过去喊我去听戏,我看她根本就没安好心。”
魏沉顺着宋清雅的话想了想,阿秀为什么要想办法害宋清雅的孩子是她还在介怀他的悔婚吗,都嫁给大哥了还记着旧事,难道阿秀心里还是喜欢他,所以一边不得已地委身大哥,一边盼着他早日发现她的好,舍了宋清雅
魏沉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阿秀第一次来国公府,祖父介绍他们认识,阿秀甜甜地喊过他“魏二哥”。
也许在阿秀心里,她一直都是他的人吧
可惜,阿秀嫁给了大哥,他再肖想阿秀,也不能做对不起大哥的事,除非大哥哪天
魏沉摇摇头,及时打住了那个念头。
“怎么,你不信”宋清雅见他摇头,以为魏沉不信阿秀有恶意,登时不高兴了。
魏沉不想得罪她,忙狡辩道“不是,我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恶毒,幸亏我明智选了表妹,只可惜大哥”
宋清雅信了他,轻笑道“倒也不必替大哥惋惜,大哥宠爱明珠,她生了嫡子明珠的地位必然会受影响,像她现在这样迟迟不孕挺好的,大哥与明珠继续父子情深,多好。”
又在炫耀她能怀了。
魏沉听着挺腻味的,明明是个才女,现在怎么表现的仿佛她最大的本事就是怀孩子
庸俗不堪
月底这日,魏澜扶太夫人坐上马车,看着阿秀、魏明珠坐上了后面一辆,他骑马同行。
宜春侯夫人带着孙子宋怀嗣来的。
阿秀的母亲李氏是魏澜派人从百顺胡同接到罗家戏楼的。
李氏到的最晚,阿秀等人都已经坐进雅间了,寒生上来禀报世子爷说亲家太太来了,魏澜让阿秀陪太夫人,他叫上魏明珠亲自去底下接岳母。
这姿态做的,再没有比他更好的贵门女婿了吧
就凭魏澜愿意这么给她娘家人脸面,阿秀都感激他。
宜春侯夫人是魏澜的亲舅母,可她觉得,外甥对她都没这么敬重过。
最成器的外甥被阿秀占了去,宜春侯夫人心里怪酸的,趁父子俩不在,宜春侯夫人喝口茶,笑着对阿秀道“看世子爷对你多好,你可得抓紧喽,快点给世子爷添个嫡子。你说你都嫁过来一年了,若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能讳疾忌医,早点治好了才能给世子爷开枝散叶啊。”
放下茶碗,宜春侯夫人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瞅瞅低下头的阿秀,其实她心里也是赞成宜春侯夫人的,长孙肩上单着国公府的爵位,这都二十五了,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
但不好听的话被宜春侯夫人说了,太夫人就卖了个好,慈爱地对阿秀道“不急不急,缘分到了孩子就来了,阿秀别愁,先好好看戏吧。”
阿秀勉强笑了笑,余光扫过宜春侯夫人,阿秀心想,以后世子爷再请宜春侯夫人一起来看戏,她就不来了,怪不得宋清雅那么讨人厌,原来都是宜春侯夫人教的。
宜春侯夫人还在那里拍太夫人的马屁“瞧瞧,我才好心催了阿秀一下,您就偏袒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阿秀是您亲孙女呢。”
太夫人笑眯眯道“孙媳妇与亲孙女一样,我都疼。”
说话间,魏澜、魏明珠簇拥着李氏上来了。
今日来戏楼看戏,李氏特意穿了一套绸缎新衣,衣裳是好料子,可李氏辛勤操劳了这么多年,虽然今年开始精心调养了,但与宜春侯夫人这样的名门贵太太还是一眼就能瞧出区别来。
宜春侯夫人从心底瞧不上李氏,碍着外甥才没有表现出来。
魏澜请李氏坐在了太夫人旁边,与宜春侯夫人同等的地位。
女婿孝敬她,李氏心情好,根本都没在意宜春侯夫人的眼光,后来戏台上开始唱戏了,她看这些名角还看不够,谁有闲心去看宜春侯夫人的脸色
两场戏看下来,李氏大饱眼福耳福,只觉得不虚此行。
魏澜坐在阿秀身边,第三场压轴戏贵妃醉酒开始了,魏澜朝阿秀倾了倾身,指着台上唱贵妃的戏子道“此人与你同姓,叫刘玉芳,唱完叫他过来领赏,你仔细瞧瞧。”
阿秀沉浸在戏曲里,没太听清他嘀咕了什么。
戏唱完了,魏澜喊来戏楼的小厮,打赏了刘玉芳一百两银子。
像这样的打赏,戏楼都会请角儿亲自过来道谢,小厮立即去安排了。
等了一刻钟,卸了妆的刘玉芳步态轻盈地来了雅间。
雅间里的人都盯着他看,只见刘玉芳明眸皓齿,双眉柳叶弯弯,脸上带着羞态,声音细细的,真如女子一般。
阿秀看得目不转睛的。
魏澜将她的神态收进眼底。
散场后,众人分别回府。
此时已是黄昏,魏澜打发魏明珠下去,他坐在内室的床上,问阿秀“上次你说姑娘家都喜欢俊俏公子,刘玉芳你见过了,觉得如何”
阿秀回忆一番刘玉芳的容貌,夸赞道“长得真好看,比姑娘还美呢。”
魏澜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这么说,你喜欢这种雌雄难辨的”
雌雄难辨是真,阿秀却不喜欢“算了吧,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男人还是魁梧有力好,没本事也能下地干活种庄稼,有本事了去战场杀敌挣军功,虽然他唱戏好听,可唱戏又不能当饭吃,偶尔听听还行。”
魏澜明白了,阿秀并不在意男人长得俊还是丑,有本事能养家才最重要。
这种女人,可能根本不懂情爱为何物吧,好吃好喝过得好就行。
夜里歇下,魏澜默默地观察下阿秀。
她搂着他的脖子,嗯嗯哼哼的,很是沉浸其中。
魏澜就想,如果换成一个庄稼汉,只要能让她过得满足,她大概也会喜欢跟庄稼汉做这个
魏澜突然想知道她脑袋里都想了什么。
“如果没有那门婚约,你想嫁什么样的男子”魏澜问她。
他一说话,动作就慢了,阿秀有点失落,但世子爷问话了,她总不能挑剔那个。
毕竟前面一直在快乐,突然让她回答问题,阿秀脑袋转的比较慢,先问他道“好端端的您问这个做什么”继续做快乐的事不好吗有话白天不说,非要这时候说。
魏澜淡淡道“随便问问。”
阿秀看他的意思,她不回答他大概会一直慢吞吞地等,只好道“不知道,我爹我娘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吧。”
魏澜看着她妩媚又清澈的眼睛“如果他们让你自己挑,你会挑什么样的容貌、性情、学识,你总有个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