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宴会陡然间安静下来,气氛也开始凝固。
下面的人都看的出来,天子的脸色不善。
刚刚落座的丞相被自己女儿的惊人发言吓得脚下一软,两眼发昏。
她在说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眠儿不是被吓得再也不要嫁云王了吗
怎么会一夜之间又变回去了。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从小被自家宠坏了,性子又烈,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也要得到。任何一点不顺心意的,就闹死闹活。还容易被人煽动,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多了,总是把什么真爱挂在嘴边,当时云王出事,没等京城的人反应过来,已经是定罪入狱了。
他这边避之不及,眠儿却说什么生死同穴,不愿离弃云王。
原本他也以为自家女儿虽然顽劣了一些,但也是个有真情的人,没想到真情是建立在云王的好皮囊身上的,到了那天牢,就算他是皇室血脉,也得受刑受苦。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看见过如此场面,又脏又乱,囚犯面目狰狞,当下就断了要“生死同穴”的心思。
原本说得好好的,可今日怎么又变了卦。
是谁和她说了什么,还是这丫头一觉起来,把那日的惶恐全忘了
天子高高在上,好看的眉眼透露着一丝危险的寒气。
虽然是白日里,艳阳高照,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一阵威压。
“呵呵,”
台上传来一声轻笑,带着戏谑和嘲讽。
“你既然这般有情,那朕也当做个好人,成全了你们。”
丞相“陛下,您听臣解”
“阮相不必多言。”
天子冷冷打断他,目光落在阮乔身上,“让她说。”
阮乔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水光“多谢陛下。”
系统只是让他们不能表现出异常之处,她的说话方式并不异常,也没有在nc面前谈及游戏和玩家的事情。更何况“阮眠”这个人物,本身就是行事做派随心所欲的,她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都不算奇怪。
在看文里所写,当场站出来替云王辩解,并且入狱陪伴的是“粉衣女子”,特点是“爱慕云王”。她哪一点不符合
即便是“碍于云王早有婚约,才一直将自己的心意暗藏在心底”这一段,强行解释起来也不会有错,她喜欢云王,云王有了婚约,于是她将自己的心意藏在心底,只能享受婚约带来的表面荣耀,实际上云王对她爱才不理,从不接近,但“阮眠”并没有再去哭闹,这不是心意暗藏心底么
耍点赖皮,抓住主线剧情才是最重要的。
卿晚晚也被她说蒙了,这才反应过来,若是软绵绵代替她进入大狱,成为主要人物,那这个副本的气运岂不是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后面还能有自己的镜头吗
她当机立断,也起身出席,行至阮乔身后。
“陛下圣明,可云王谋逆一事来的蹊跷,此中疑点甚多,臣女也相信云王的人品,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或许是有人陷害忠良”
天子看了眼她,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又笑了一声“这云王倒真是深得民心,如此大罪,也有这么多人冒死替他求情。”
他站起身,红色衣袍衬托出白皙的侧脸,目光转向旁座的高官亲王“那你们倒是说说,是谁在陷,害,忠,良。”
“是二皇叔还是三皇叔又或者”他的目光落在丞相身上,“是我朝的栋梁们”
“这这这,一派胡言”
被第一个点名的中年男子体态发福,长髯圆脸,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灵活至极“哪里来的小姑娘,真是满口乱语”
随后,身材魁壮,一脸王霸之气的三皇叔也开口训斥了几句。
另一边的官员们更是纷纷上表忠心,哀嚎一片,目光落在场上两人身上,恨不得当场割了她们的喉咙,让她们闭嘴。
这危险的当口,还提什么刺杀案
不仅要给他们安一个谋逆的罪名,还有陷害皇亲
这谁扛得住
“诸位别怕。”天子又坐回了椅上,微微抬颌,“云王谋逆一案早有定论,朕不会冤枉无辜之人。你们都是我朝的人才,死了哪一个,朕都舍不得。”
他虽然说着保证的话,但言语间的寒气,却让人毫不怀疑,自家指不定下一刻就会人头落地。
当然,在他们完蛋之前,阮家这个祸害一定是先死的
云王的案子有蹊跷,试问这谁不知道
但谁敢说
云王弱冠之年,风姿卓越,民间威望越来越盛,如今国泰明安,有了云王和季将军在,外族不敢来犯。
季将军是外人,说白了就是给皇家打工的。
可云王不同,他本就是皇亲国戚,有着王室血脉。
不管他有没有这个心思,天子说他有,那就是有。
弹幕三千朝暮卿晚晚很会抢戏啊
弹幕栖我云神媳妇的位子岂是你可以觊觎的哼
弹幕夏拖拖拖把说别人的台词,让别人无词可说
天子身侧的妃子微微侧身,小声安抚了天子几句,又低语起来。
阮乔的听力强化过两倍,自然听得清楚。
“这阮家小女前几日听说去过一次天牢,被破相后的云王吓得魂不附体。这不过几日,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想必是被什么人拾掇了。”
那妃子低笑一声“你瞧她不过及笄的年纪,哪里懂得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听闻这几日云王在牢狱中又受了不少酷刑,你若让她去看看,指不定自己就会求着你撤了婚约。”
“到时候,我们只需这般”
后面的话压得更低,凑得更近,阮乔听得不太真切。
天子的脸色稍霁,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微微点着桌子,半晌,才悠悠开口“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和狱中和云王作伴吧。”
“这,这万万使不得啊”
圣上这一句话,让丞相更是冷汗不断,“小女身体娇弱,在那狱中怎么能熬的下去啊”
天子骤然起身,冷眼看着丞相“既然她想去,又何必拦着。”
说完,便带着一众人等离席回宫,没给阮相任何辩解的机会。
旁侧的官兵也直接围住阮乔,看样子是要押她入狱。
宋宋站起身,脸色焦急,想要替她说些什么,却被阮乔眼神示意不要插手。
季深全程坐在席上看戏,并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
圣上离席,一场宴会也不欢而散。
阮乔叫上丫鬟夜雨,回头看着官兵“你们也不必亲自动手,这既然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自然不会逃跑。”
官兵们松了一口气,阮眠毕竟是丞相的女儿,虽然眼下惹怒了皇上,但天子的心思捉摸不透,变幻莫测,谁知道后面是谁人得势,谁人失势。
阮相还坐着那个位子,既然丞相的女儿肯配合,他们也不会强行动粗,以免得罪了她。
安慰了丞相几句,阮乔便带着夜雨一同随官兵走了。
“姑娘,”夜雨忍了一路,总算是说了出来,她微微靠近阮乔,“您方才,真的是和以往不一样了。”
阮乔十分悠闲,一点都不像要入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牢,而像是要去郊游一般。
不愧是丞相的女儿,真是好气度。
押送的官兵暗自钦佩。
“是吗。”阮乔叹口气,“国之兴亡,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以往是我不懂事,只知道胡闹。近日来我将自己关在房中,认真反思,也看了不少书。人活着一生,至少要有一些能够留下痕迹的东西,既然做不了红颜祸水,灭国妖姬,那就做一个慷慨爱国,为民造福之人。云王这样的人才,不应该被冤枉至此。”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没有什么不对
夜雨懵懂点头“小姐好志向。”
弹幕十里长亭忽悠,接着忽悠
弹幕乔安就哈哈哈哈没事吧桥妹
弹幕洋洋想吃糖什么吗意思是一定要达成高级的人生成就吗2333
阮乔满意地“嗯”了一声。
“那姑娘方才那一番话,的确听得夜雨心潮澎湃,只是”夜雨低声问她,“云王从不见您,那些单枪匹马闯虎穴,伤痕遍身等诸事,姑娘是如何得知”
难道姑娘得了婚约之后,表面上日日沉迷玩乐,实际上还在暗中关注着云王
阮乔说“哦,”
“那是我现场编的。”
施粥什么的,见义勇为什么的,身子骨不行了什么的,她又不是云王,她怎么知道。
夜雨“”
弹幕小草莓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弹幕香泥马了个波的芹乔大忽悠bs弹幕妤妹你是魔鬼吗我靠哈哈哈
好在天牢的方位不远,阮乔一路观景一样欣赏了热闹的京城风景,不愧是一朝中心,繁华兴旺,就是建筑质量不太好,走在街上她差点被瓦片砸到。
一路上,阮乔也问了问夜雨有关锦囊里两个地点的问题。
榆楼是京中最大的酒楼,承办了诸多宴席,除了在各家府门当中置办宴会之外,还有自身的营业场所,楼在城西,旁边就是月湖,湖上有画舫数座,最出名的就是清月画舫。
阮乔心中记下这两处地点,等和苏席见了面,她在寻机会去看看。
这两处地方,藏有她任务目标身份的线索。
至于那天子身侧的女人,看似是帮了她,但阮乔也拿不准,那女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她眼神里藏着的东西太多,定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据夜雨所说,那位妃子是新得宠的烟妃,自从阮妃失宠之后,是她日陪伴在圣上身边。
到了天牢,还没到牢狱深处,只是站在那入口,都能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尽头的黑暗里传来阵阵犯人的惨叫声,刑具使用的声音回荡在其中。
夜雨打了个冷战,但看见阮乔面不改色的模样,又强行镇定下来。
姑娘真是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
阮乔踩在黑色的地砖上,感受到身边牢房里打探的目光,觉得有些发冷。
天牢建在地下,温度不高,路上点着火把,火光下面是一片明亮,但是更深处则是不可知晓的黑暗。
地上的深色痕迹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血痕。
走到最尽头的牢房,官兵才打开门,示意阮乔进去。
她一路走来,看见过不少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的犯人,蜷缩在狭窄的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