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庙里头回来,王秀琴把给俩孩子算命的情况跟赵香云说了。饶是苗老师一向反对封建迷信,也凑过来听了一耳朵。
“那就行,那就行!”
听着妙妙不会短命,孙子将来也会前程远大,赵香云心里头可放下老大一块石头了。
“快上后头收拾收拾吧,你二婶来了。”
过年了,亲戚上门拜年自然是少不了的事情。不过,亲戚也分受欢迎的和不受欢迎的,在老苗家,最不受欢迎的亲戚大概就是同样姓苗的另一家了。
苗德柱是苗老师的亲弟弟,不过两家除了过年,一般不怎么来往。他媳妇张淑珍是个出了名的势利眼嫌贫爱富,看不上苗老师家穷得叮当乱响。
要怎么形容这两家的关系呢?说一句话大家就懂了。苗老师家里头孩子上学结婚借钱,村里头街坊邻居五十一百地或多或少借了些,唯独这亲弟弟家一分钱都没借!
“我二婶儿咋来了?”王秀琴还有点吃惊,自打苗德柱一家搬到镇上,两家连拜年都不拜了,更别提大年初一亲自上门了,“二叔二婶都来了?”
赵香云翻了个白眼:“听说咱家挖着太岁了,话里话外打听呢!还要等你跟你说话,哎妈呀,我可见不上张淑珍那样儿,你赶紧进去吧!”
赵香云是个直脾气,跟苗老师不一样。当初矿上征地补偿家里头每家一个工人名额,苗老师把名额让给亲弟弟了,结果这家人家念过苗老师的好儿没有?
王秀琴领着领着俩孩子进屋了,才进屋,张淑珍就热情地跟她招手,叫她坐炕上去。
“来来来,秀琴,快跟我讲讲,你那太岁咋挖着的?”
王秀琴先让俩孩子叫叔爷爷叔奶奶,又给拜了年,这才坐过去。
“就是在河边干活的时候,就挖了两家伙就挖着了呗。”
“那我可不信,肯定有啥秘诀!你跟你二婶儿咋还藏着掖着呢,”张淑珍来之前可都打听明白了,听说这榆树沟有个叫朱红梅的,天天晚上去挖、挖了一个礼拜了都没挖着,“那太岁就恁卖了?整个卖的?我听说可卖了好几千!”
“嗯,卖了,”王秀琴心里头跟这人腻歪得慌,索性边说边低头给闺女儿子剥南瓜子,看着俩孩子跟小燕子似的张嘴吃瓜子仁,“整个卖了。”
“我才不信呢!那么值钱,肯定偷偷切了一块,我听说那玩意可能自己长!快点给你婶儿开开眼!”
这什么人呐!
老苗家当初卖那太岁,可是连泡着太岁的水都卖给人家了。
赵香云忍不住了:“哟,弟妹,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老鸹飞过去都得叫你薅两根毛儿?”
张淑珍好容易走了,一家子赶紧做饭,奶奶露了一手,她可是个大厨!
排骨剁小块先炸再糖醋,卤好的猪耳朵切丝跟豆角丝炒得香香的,猪蹄子从早上开始就拿瓦罐小火煨上了。大马哈鱼用柴火灶炖了一锅,里头放了五花肉和粉条,再加个五彩大拉皮和小孩子们都爱吃的油炸豆腐皮裹肉。
菜不多,但是充分发扬了东北的特点,量大到拿盆装。一桌上六个菜就把大圆桌放得满满登登的,孩子们个个吃了个肚子圆。
妙妙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猪耳朵丝也好好吃呀,猪皮软糯糯的,脆骨又脆又香。炸豆腐皮裹肉也香,炸透的豆腐皮恨不得拿牙一碰就碎得满口香,里面的肉丸子又酥又香,吃多少个爷不够!
过年的时候,连小姑姑也不写作业,一群大孩子小孩子都跑到院子里头玩。
谁不喜欢过年呢?家里头有好吃的,兜里头有零用钱,白天大家一起玩,晚上还有呲花摔炮玩。
赵香云天天给炸虾片炸肉丸子炸小鱼儿吃,水盆里头泡了十来个冻梨,吃腻了就再吃个冻梨爽爽口。
今年家里头宽松一点,一口气把饥荒全还了,又给小孩子一人发了十块钱的压岁钱,人人都觉得日子舒心。
李二哥上门拜年,还给妙妙做了个木头的孔明锁玩,他提起年前的事儿。
“刘老六叫判了五年!派出所领导觉着他这事儿影响可太坏了,年前又临时突击抓了一次,下屯那个皮王八也叫抓进去了!”
“那个偷信的邮递员也叫抓起来了,听说派出所从他家查出来老鼻子值钱邮票了,正一封封对邮戳呢,准备尽可能地都物归原主!”
九几年的时候,邮票收藏正值火热,不光是传说级的龙票或者祖国山河一片红,一些普通的纪念邮票也能转手就卖个十来倍。
因为这个邮递员的事儿,连榆树沟村都有人开始准备集邮了。
李二哥啧啧出声:“听说那些邮票加起来,能值个好几千块钱!”
“嚯!”
一家子都有点吃惊,跟李二哥讨论起这邮票来。赵香云硬是留他吃了顿饭,等到天摸黑了才放人走。
李二哥从屋子里头出来的时候,妙妙正放呲花呢,她听妈妈说过,这个叔叔当初也跟着一起去救她了!
“叔,叔!给你放呲花!”
她把自己留起来的最好看的一支五彩呲花递给李二哥,叫他拿着:“这个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