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夫人站在破碎一地的拼花窗边,攀附在窗台上的荆棘藤蔓像编制的网充斥在她的四周,彩色的玻璃散落在地上,像不同颜色的宝石,折射出多彩的浮光。
她的对面,像雕塑一样精致的男人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荆棘高塔上,冷傲淡漠地俯视着她。
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了玛丽夫人的神经,让她彻底平日里典雅疏离的高贵模样。
“奥斯卡公爵,”玛丽夫人微微扬起下巴,“我姑且发问,你是疯了吗?这里是玫瑰庄园。在都城使用如此大规模的魔法,根据帝国法典,你的行为同反叛无异,女王陛下会罢黜你的爵位,在整个帝国的领土里通缉你。”
“玛丽夫人,女王陛下会理解的。”奥斯卡公爵嘴唇微微动动,声音平稳,“这是人之常情,任哪位父亲看见自己的孩子被这样虐待,都会做出不合情理的事。”
玛丽夫人嘴角抽了抽,男人义正言辞的说法让她有些发笑。
她望向奥斯卡公爵的身边,在不远的地方,虚弱的少女像婴儿一样卧在柔软的藤蔓网上,霜白色的月光照在她暴露在外的肌肤上,上面的乌青抓痕让人触目惊心。
“我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莉莉安只是病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得虐待她。”玛丽夫人直视面前的男人。
“那这些伤是如何来的?”
“那是她自己弄得,医师能够证明。”玛丽夫人没有一丝慌乱说,“在我的养子希恩死后,莉莉安就完全疯了,她时常会通过自虐缓解内心的痛苦。”
“玛丽·维多利亚,这些荒唐的说辞你留给女王陛下来评判过。”奥斯卡公爵面无表情地说,“这件事我会轻易放过你,包括整个卡贝德家族。”
玛丽夫人微微咬牙,血红的指甲陷进了自己的掌肉里。
“奥斯卡公爵,你非要将事情闹着这般难看吗?”玛丽夫人声音像冰制的棒槌,“夜闯私人领地,毁坏庄园建筑,都城使用魔法……就算女王陛下宽容,这其中任意一条,你都会被驱逐出灰墙,永远待你那偏僻的封地上……”
轰然的响声瞬间炸开,所有入侵房间的藤蔓在同一时间像巨蟒一样疯狂抽向四面的墙壁,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建筑的尽头多了一巨大的窟窿,外表灰白色的墙体上爬满了震裂开来的枝丫纹路,一副随时会摇摇欲坠的模样。
庄园内的仆人们像惊慌的鸟兽们一样跑了出来,那十来个刚刚还在打牌的巡逻队成员端着配备的□□冲了出来,谁想还不等他们呵斥着维持秩序,火把下几十个漆黑的枪口直接将他们吓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保持安静,按序排好,卡贝德家没有胆小怕事的仆人。”身为庄园资历最深的管家,一向慈祥的汤姆斯从恐慌的人群里走了出来,他苍老的脸上换上了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下拉的嘴角扯出锋利的弧度。
“诸位是来自弗雷德里克公爵府上的客人吗?”老管家汤姆斯站在了众人的前面,他的眼睛在火光下找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林先生,好久不见。您能出来解释一下吗?”
“很高兴见到你,汤姆斯,你似乎变老了。”有些清瘦的青年面带笑容走了出来。
“时光易逝,可惜在您和奥斯卡公爵身上它却败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能在二位的脸上留下一道痕迹。”汤姆斯声音十分感慨。
林林露出一丝富有深意的笑,没有说话。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奥斯卡公爵与我们老爷也施来往频繁的友人,是什么事让你们端着几十杆火器指着我们庄园的大门,这看上去也太危险了一点。”
方才还站在台阶上的身影消失了。
就像一场毫无破绽的魔术,汤姆斯已经出现在了林林的身后。
“林先生,这些玩意比刀刃还难控制,所以还请您开口,让他们都放下吧。”汤姆斯的手按在青年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
有冰凉的尖锐抵在林林的背脊上,同样身为管家,他知道那是一把刀幅很宽的刀具,常常用来处理豪华的鱼类料理。
“你这样威胁我也没用,汤姆斯。他们都绝对听从公爵大人的命令。”林林的声音轻柔,“你就算当着他们的面把我切片摆盘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的刀工退步很多了。玛丽夫人不吃生冷的东西。”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记得你当年切的肉片,轻薄如花瓣。”
“那是生鱼片。”汤姆斯微微蹙眉纠正道。
“我知道搭配味道辛辣的黄绿酱料,是东洋的特色。”林林笑眯眯地说。
“那是芥子末啊。”老管家低下头,黑色的皮鞋将蓄势攀附上来的绿色植物碾踏在脚下。
两人慢悠悠地聊着过往的一些事,看上去温馨地像老友间的久别重逢,实际上身为称职的仆人,他们都在等待一个动手的指令。
杀气弥漫,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