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伍一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转过头去,看到身后站着个女人,烫着卷发,穿着件素色的旗袍,只不过这旗袍看着很宽松,没有什么腰身,比她印象中的款式要保守得多。旗袍外面套着件大衣,脚上穿着双皮鞋。在这个年代的小地方,应该算是比较时髦的打扮了。
身后的女人看了眼伍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抬脚跨过门槛进了屋。伍一愣了愣,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
那女人进屋后对着大太太恭敬地弯了弯腰,说了句“大太太早”,就在侧面空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伍一也学着她的样子,问了大太太好之后,就挨着她坐了下来。
大太太看了一眼伍一,有些惊讶,这个顾氏今天看着老实了许多,可能是经了昨天的事,得了些教训?
伍一有些心虚,低调地坐着,力求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好是变成个透明人。等她坐下后,又来了几个女人,走起路来脚底下看着有些不稳。她猜测包括大太太在内,这几个女人都是缠了小脚。坐在这里的,可能只有旁边穿旗袍的女人和她没有裹小脚。她心里有些庆幸顾兰芝的脚是正常的,可能因为她以前要走南闯北上台唱戏,所以才没有像这个年代乡下的大多数女人那样缠脚。过了半天,女人们差不多到齐了。伍一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加上自己,总共有七个。她有些奇怪,昨天丫鬟不是说新进门的是九姨太吗,怎么少了一个?
伍一坐在一旁不起眼的地方,完全就像个旁观者,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大太太背后的墙面上,挂着一副中堂,当中的画上面画着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画的两边是一副对联。桌上摆着一只西洋钟,钟摆左右摆个不停,时针还没走到七点。女人们喝着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她们问她话时,她就摸摸脖子摇摇头,示意说不了话。等到周老爷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走进来时,她们也就不再关注她了,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新来的九姨太身上。
小姑娘看着还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要放在以后,应该还是正在读书的年纪。周老爷穿着黑色的长袍马褂,戴着一也有四五十岁了,进屋后坐在了大太太旁边空着的那张椅子上。接着,九姨太对着屋子里的女人逐个敬了茶。伍一这才知道,原来坐在她旁边的穿旗袍的女人是八姨太。等九姨太敬完茶,大太太又说了几句让她好好服侍老爷,早日替老周家开枝散叶的话后,就让她们都各回各的院子了。
伍一回了顾兰芝住的院子,听到隔壁的一间屋子里传来念三字经的声音,她走到门口,见门开着,长安正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念着。这时,他也发觉到有人来了,抬起头来,黑溜溜的眼睛往门口看了过来,见到是她,愣了愣。
伍一问他:“我走了以后,你一直在这里看书吗?”
长安点了点头,“嗯,我要好好念书,等长大了才能护着姨娘,不让人再欺负你。”
伍一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这些话的……莫非是顾兰芝以前跟他说的?她想了想说:“认真读书是对的,但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你自己学本事。至于我,你用不着担心,我可以保护好自己,而且也能保护好你。”
长安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眨了眨眼睛问她:“真的吗?”
伍一觉得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有点好笑,走过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走吧,先去吃饭,等吃完饭再看书。”
两个人去了伍一住的屋子,坐在八仙桌旁一起吃了早饭。早饭是小米粥,以及几个豆腐馅的白面做的包子,还有一小碟腌萝卜。虽然放在七八十年后,这样的早饭再平常不过,可伍一知道,在现在这个大多数人还吃不饱肚子的年代,只有地主家才能吃上白面的馒头包子。小米粥冒着丝丝热气,包子皮发得又软又蓬,酱萝卜条咸香爽口。长安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一个包子。而伍一自己则是喝了一碗粥,就着酱萝卜吃了三个包子,这才吃饱了。
吃完饭后,她打发长安去看书。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开始是震惊自己穿越了的事情,后来又忙着应付去大太太那里的事,现在闲了下来,心情也平复了点,才坐下来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虽然今天早上算是糊弄过去了,但以后都生活在同一个大宅子里,时间久了,难免露陷,被人发现蹊跷。再者,如果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她也才二十多岁,不想困在这个院子里,就这样过一辈子。以后总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攒钱。还要摸清楚各种情况,例如以后要去哪里,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坐,走哪条路线?而且如果她逃走了,周家一定会派人去找。到时候怎样才能避开周家派出去找她的人,顺利离开这个地方,这些都是问题。
另外,长安该怎么办?如果她到时候一个人走了,留长安一个人在周家,她也不放心。他还小,没有了妈妈,周家的情况又比较复杂,周老爷有那么多老婆,他一个人在周家,能不能平安长大?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到时候带着长安一起走。可自己一个人逃出去都不容易,带着个小孩子就更难了。
伍一决定接下来一段日子,一边攒钱一边打听情况,等时机成熟了,就带着长安一起离开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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