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受赏没多久,救灾一事接连上报,因灾银及与朝廷的救助及时到位,使得稳定民心,再无流民暴动迁徙,百姓对盛武帝一片赞誉。
追根溯源,提议义卖的安阴倒是记了一功。
盛武帝大喜,赐下东郊琼花苑给安阴,又置奇花异草,廊檐山石,华丽无比,安阴趁热打铁,上表请办长达三日的大宴,宴请长安内外名流士族一同欢庆。
名义上是个谢恩宴,实际上是得到盛武帝默许的选婿宴!
舒清桐一语成谶,安阴真的要招婿了。
……
郑芸菡短时间之内接受的信息量太大,情绪上头,难免热血沸腾。
待稍稍冷静,不免琢磨许多。
她想到大哥当日写的那首诗。
舒家的老将军,从未走出过失去儿子的阴霾,舒姐姐战死的叔叔,是舒家永远抹不去的痛。可是陛下在亲姐与良将之间,选择了亲姐。
不仅仅是因为安华长公主是他的亲姐,更因为安华长公主的死在经过无限的放大赞美之后,能成为盛武帝手中的利器,让他事半功倍的办成很多事。
当年,他靠着长公主的死鼓舞士气,事后肃清军队,夺回不少落在外的兵权。
安华长公主为大齐而死,皇帝痛失亲姐仍勤政爱民,借此又是一片赞誉。
义卖赈灾名利双收,长公主的名义,多年如一日的好用。
郑芸菡隐隐觉得,安阴到活成如今的样子,盛武帝未必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是为他身殒的姐姐,一个是他宠溺养大的甥女,他越是利用姐姐的死,就越要善待安阴这个甥女,可惜事有双刃,死去的姐姐带来的好处他用的顺手,长歪的甥女胡作非为带来的后患,他亦难摘的干净。
舒清桐能拿出这些,证明舒家一直在暗中留意安阴,真要给她落罪,不会等到今日。
所以,安阴的下场,不取决于她的罪证多少。
取决于圣心向谁。
奢华富丽的琼花苑,就是如今的圣心。
陛下,恐会继续包庇安阴。
……
“姑娘,这是您的东西。”已经打烊的铺子只开一块门板供人出入,伙计笑着奉上盒子。
杭若打开查看一眼,里面是一枚新的腰佩。
明日就是琼花苑大宴,郑煜堂的衣物都已准备好,唯独新订的腰佩因为意外耽误。
确认无误,杭若付钱离开。
走出店门时,外面漆黑一片,灯火朦胧,已快到宵禁之时。
她出门时带的护卫竟不见踪影。
杭若心头一沉,转身要回店铺,却见店门已封。
她捏紧手中的盒子,挑了一条大路快步走向侯府方向。
夜色暗沉,无星无月,周围似有黑影略过,杭若站定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再转过身时,面前站了个人。
她后退一
步:“是你……”
……
所谓琼花苑宴,就是各家年轻俊才于吟诗弄乐斗文论政中彰显个人才华,供那远坐高台上的公主逐个比对挑选,也是年轻人的玩乐局。
郑煜堂为侯府长子,需携府中姊妹同行,然他等了许久,其他人都出来了,唯缺郑芸菡。
郑芸慧撇嘴嘀咕:“仗着自己是嫡出,便这般没有规矩。”她身边站着其他几房的庶出姑娘,平日里对郑芸菡都是客客气气,相处和谐,听她这样讲,纷纷装作没听见。
她们都不喜欢给自己惹麻烦。
不多时,前去探问的杭若快步走来,回道:“姑娘还在梳妆,未免耽误时辰,命奴转告诸位先行,她随后就到。”
郑煜堂蹙眉:“还在梳妆?”
他心生疑窦,她从不为梳妆这种事情耽误时间的。
杭若淡淡道:“今日是公主的大宴,姑娘担心冲撞公主,穿衣打扮上需更谨慎些。”
这话一出,几个堂兄弟都无比唏嘘——他们何尝想去被人当作街市上的猪头肉般让人比较挑选?
公主一张帖子,青年才俊们便是不愿,也要隆重出席;陪同的姑娘们再爱美,也要仔细当心不能盖住公主风头。
堂弟郑煜风笑道:“小事罢了,咱们先行,她后头来也无妨。”
郑煜堂拧眉往门内看了看,仍没有人出来,他沉着脸翻身上马,对杭若道:“你另找一辆马车与她同来,不可耽误太久。”
杭若点头称是。
……
琼花苑本就地广,加上精心修葺,在这样天朗气清的日子里,简直是设宴小聚的不二之选。太子携皇叔抵达时,安阴亲自出门迎接。
她宴中选婿是个心照不宣的事情,见她一身艳红妆容艳丽,珠翠添色容光焕发,太子笑道:“皇姐今日美艳动人,险些晃了孤的眼。”
安阴大太子两栽,担得起一声皇姐,然卫元洲不过比她大三岁,她得屈着辈分恭敬唤一声“皇叔”。
卫元洲受过安阴的礼,仅点了个头。
太子免了安阴陪同,独与皇叔一路入琼花苑,忍不住道:“听闻皇叔与舒家姑娘好事将近,难不成您平日里对着舒家姑娘,也是吝于夸赞?”
卫元洲撇他一眼:“殿下听谁说的?”
太子自动理解成“你是听谁说我不会夸赞”,两指对眼:“孤还用听说?一双眼就看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