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该知道,像他们这样在纽约的街头巷尾,听从一个人工智能所给的线索，上蹿下跳地扮演“英雄”,迟早是要出事的，里瑟对自己说道。

尤其他本人还是一出现就会被cia通缉的“死人”特工,而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反派智能“撒玛利亚人”在不懈追杀,里瑟觉得自己哪一天暴尸街头都是正常事。

这没什么关系，他想到,自己的人生早就在一次次背叛中结束了。当他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还惨死于家暴的时候；当他被同组队员一枪打在腹上,并被告知自己是“叛徒”的时候，他早就死了。

芬奇和机器的出现,不过是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尽可能多救一些人，而不像前半生那样作为杀人工具。

每次救下一个无辜的人,每次将罪犯送入监狱，每次制止即将无可挽回的犯罪,里瑟便感觉离上帝更近了一些。如果有一天他真去见了上帝，至少他有胆量站在祂面前。

但他早就该知道,做“无名英雄”这一行,除了会牺牲生命外，还会牺牲三观……在他早上端着黑咖啡,给那只名为“小熊”的狗带了一盒甜甜圈的时候（他其实是想给芬奇吃的,但他的老板总不愿承认人类对甜食的喜爱）,他还不知道今天有多么可怕的事情在等待。

在今天之后，芬奇和他的世界都将彻底不同，新世界的大门向他们打开，哪怕里瑟很想踢他们一脚，再把新世界的大门当着那群混蛋的面摔上。

这本来就是个简单的案子，无辜少女海莉，恋童人渣杰夫，保护前一个，抓到后一个。今天就圆满地结束了，晚上他可以约芬奇去吃街角的海鲜烩饭，当然，芬奇付钱。

然而，先是早上两个神经兮兮的神秘男人，再是杰夫别墅门口的遭遇战，再接着是芬奇传来的消息，杰夫未必是加害者，而海莉未必那么无害。

“海莉的原名不叫这个，这是她在网上编造的假身份。”芬奇在耳机里赞扬道，“有一说一，这个姑娘的手法尚显稚嫩，但思维极有逻辑。”

里瑟：……老板，现在是你表扬她骗术高明的时候吗？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海莉’最好的朋友前段时间因意外去世，她深受打击，甚至不得不休学在家一个月，而海莉这个身份就是在这个时间出现的。”

“我猜猜看。”里瑟耸了耸肩，“她的好朋友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杰夫害死的？”

“不止如此，当时参与此事的还有杰夫的两个朋友，这些人做事很谨慎，交换资源的时候都不在网上进行，但是那句古话说得很正确‘凡做过，必有痕’，我通过他们装在别墅里的智能管家，进一步入侵和破译了他们的电脑。”

“等一等，智能管家？你是说最近很流行的能遥控台灯、空调和厨卫的那种东西？”

“没错，约翰，现代智能生活很方便，但所有的便捷都是在牺牲个人的情况下完成的。这也是我更偏好老式传统生活的原因。”

考虑到耳机对面的男人是人工智能之父，里瑟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话归正传，他们电脑里有之前受害女孩的照片，还有些足够他们做一辈子牢的视频证据，其中就有海莉好友的，她是死于杰夫等人的手里。”

“恶心的游戏出了意外。”里瑟垂眸，冷漠地说道，“海莉一定是从好友的遗物中发现了这件事，所以她精心准备好了对付这群人渣的陷阱。她以自己为诱饵，并且知道对方一定会上钩。”

“是的，约翰，问题在于杰夫是她盯上的第三个人，也是最后一个凶手。”

里瑟沉默了，他大概猜到芬奇的未尽之意，海莉已经去“拜访”过那两个凶手了，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确定。

说实话，那三个人渣确实该死，但不该由海莉动手。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这件事本该由他来来动手的。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不就是该为无辜之人荡平黑暗吗？这本是他存在的价值。

“刚才那两个男人跑了，能追踪到他们吗？”

“恐怕不能，对方的智能系统也跑了，机器困不住它太久，那种代码形式是我这一生都没有见过的。”芬奇依旧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哪怕是人工智能之父，也改不了技术宅的本性。

“好吧，那就先找海莉和杰夫。本来海莉应该会在杰夫的房子里对他下手，但出了这件意外，杰夫肯定惊魂不安，海莉要下手的话，应该会蛊惑他去一个熟悉的地方——芬奇，杰夫那两个朋友的房产在哪里？最靠近杰夫的那一栋，把地址发给我。”

里瑟向自己的车跑去，耳边传来同伴令人心安的平静声音：“之前就查到了，发到你手机定位上，我建议暂时别靠近，先让我入侵杰夫的手机，听一听房子里的情况。”

“好。”里瑟说着发动了车子。

事情其实进行得挺顺利的，他们的确找到了海莉和杰夫，甚至顺带找到了被抢走的女孩儿，还有那两个神秘的男人。

道理他都懂，但他确实早就该知道“毁三观”这件事时逃不掉的。

耳机里传来房间里的对话，从“成神”那部分开始，他和芬奇就已经无话可说了，越是听到后面，还有什么伪神和歌利亚女神，还有神灵对人类的鄙夷……

卧槽，这群人是集体癔症了吗？还是说，这是一个可怕的邪教团体？不，应该是两个，因为听上去是两派在争斗。

里瑟死死抓住自己最后的世界观，他更愿意相信是这群人疯了。然而，当他发现自己和芬奇被瞬移到了别墅里，而“机器”发出尖锐的机械音，接着芬奇变了脸色后，懂得变通的特工先生就明白了——

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接受，就真的能不接受的。

尤其是你很尴尬地监听超自然者，又被对方分分钟抓到的时候。

“你们在吞噬‘机器’，是刚才那个代码！”芬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无论他对人工智能到底是什么看法，机器都是他一手建成的造物。

而此时此刻，通过自己的随身电脑，机器正在向他发出惊恐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