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横滨某墓园。
一束白菊花被轻轻放到墓碑前。墓碑上没有灰尘,看样子是有人时时打扫。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小心翼翼拂过墓碑上的名字。
“真江碧翠丝……这是真江先生妹妹的墓地吗?”
盘腿正对着墓碑坐下的青年正在闭目养神,从他身后传来少年好奇的疑问声。
他睁开眼睛,话音轻得仿佛要在风中消逝:“是啊。这里就是我血脉同胞的长眠之地,很安静,景色很美,一点都不会被打扰。对吧?”
“的确是个安静的地方……”中岛敦观察了一下四周,除去偶尔的鸟鸣与风声之外的确是没有多余的噪音。
“可这里与我的碧翠丝一点都不相称。”青年突然道,“我的碧翠丝应该是那种无忧无虑活到二十岁,愿意就找个漂亮男孩结婚,不愿意就一直保持单身。一直到老,都能是个优雅的老太太的女孩。
“与她相称的是茶话会、文艺沙龙和慈善晚宴。而不是枪、血、尸体和一方异国的墓地。”
中岛敦一时语塞。
他有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下去。
万一顺着说下去了,对方再话锋一转,反过来谴责他是不是对碧翠丝的墓地选址有意见怎么办?
好在真江苍羽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和他纠结,而是望着天空笑出声来:“敦君,要尝尝看我做的法式烩土豆吗?”
中岛敦:“……啊?”
“敢拒绝的话今晚就做虎骨泡酒。”
青年神色温和,语气温和,说出的话也……
分外凶残。
“一周前那件事过去之后就越来越不掩饰了啊真江先生!”中岛敦眼神死。
“没什么好在意的吧,这种事……”真江苍羽撑着地面站起来,绕到中岛敦背后,伸出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向前走,“海伦也在,我们一家人可以进行一下第一次聚餐。”
少年顺着他的力道一路向前:“海伦桑就算了,不要真的把我当成妹妹啊!还有你不会忘记坡先生了吧?”
“——我倒是觉得拖稿的作者吃炸鱼薯条就够了。”
“霓虹哪里来的炸鱼薯条?”
“坡老师自己可以动手做,相信他。”
被真江苍羽推着走的时候,中岛敦的余光在离墓园出口比较近的一块墓碑上一扫而过。
那是块新墓碑,前面摆着一束已经枯萎的洋甘菊。碑面上刻着简单的两个英文字母“”。
微风悄然拂过的时候,洋甘菊那枯萎的花瓣也跟着动了动。
横滨某靠海别墅。
“……”
真江苍羽身前系着深红色的围裙,一只手举着锅铲,神色不善地盯着家里多出来的不速之客:
“我记得我只邀请了敦君和海伦吧?太宰你过来做什么?”
一般而言,一个家庭当中,掌握锅铲的那个,在饭桌上的话语权总是最大的。现在的景象明显就是这个理论的最好证明。
中岛敦敬畏地看着真江苍羽手中的锅铲,在为太宰治捏了一把汗之余,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要怎么和对方解释自己没有拦住太宰治硬要跟来的行为。他有种直觉,拿着锅铲的真江先生要比暴怒的国木田先生还要可怕。
各种意义上。
“欸欸,明明织田作也过来了,为什么苍羽酱只对我一个人凶神恶煞?”太宰治一点都没有自己不受主人欢迎的自觉,反而拖长了声音对真江苍羽的双标表示抗议。
真江苍羽侧开身让他看清厨房里的景象,反问他:“织田桑来了可以进厨房帮忙,你来了可以做什么?”
厨房里,织田作之助系着十分家居系的小黄鸭围裙,正在看顾锅里煮的咖喱。
“我也可以帮忙!这么多人只有苍羽酱的烩土豆和织田作的咖喱一定不够吧?我可以做我的拿手绝活——活力清炖鸡!”太宰治举手。
真江苍羽:“活力丧命□□。”
太宰治:“这么说好过分啊苍羽酱,我的心受到了严重伤害!但是没关系——我还有超人耐久锅!”
真江苍羽:“超人棺材盖下仰卧起坐锅。”
“还有我的终极杀手锏——硬豆腐!”
“老子的厨房里不允许任何豆制品的出现你听懂了吗?!”
“我……”
“你也在豆制品的范围内。厨房重地,太宰与狗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