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握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慰。过了好半晌,许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的拇指好似不经意地摩挲着她戴在左手食指上的血珀戒指,故作随意地问道:“我之前好像没看到过你戴这个指环?”
“嗯?”丁敏君闻言低头看去,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只道:“这是一个朋友送的临别赠礼。”
“朋友?”杨逍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道:“是那位复姓西门的剑客?”
丁敏君直起身来,转头看着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逍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听常遇春说起过。”
丁敏君自认坦坦荡荡,与西门无决之间从没有什么,因而并没有察觉到他潜藏在心底的不悦,反而关注起了另一件事:“原来你已经见到过他了吗?”
杨逍被莫名地一噎,许久才回复道:“……嗯。”
对于那帮一起血战过蒙古人的义军兄弟,丁敏君很有几分好感:“常遇春以及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个个都颇为骁勇善战,组在一起是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可惜当时蒙古人数量远多于我们,还是有近两百个好汉留在了那里。”
提起这件事,她便有些黯然。若她的武功能再高一点,若她当时能更早些重伤了察罕帖木儿,是不是就能多活下来几个人?
说到这里,杨逍便想起来了她在那场战斗中所受的伤,虽然常遇春说她已经大好了,可他到底没有看到过,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伸手小心地扶住了她受伤的胳膊,皱了皱眉沉声问道:“说起这个,你的伤好些了没有?我听说你当时流了不少血,伤得重吗?”
丁敏君被他一连串的提问砸地有些懵,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看着可怕而已,其实伤得没那么重,现在已经结痂了。”
“当真?”杨逍眉心紧锁地又问了一遍。
“真的真的!”丁敏君握着他的手,向他保证道:“我真的已经痊愈了,你不要担心。”
然而杨逍却依旧沉着脸,冷声道:“那个伤了你的蒙古人叫什么名字?”
“察罕帖木儿……”丁敏君有些疑惑,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逍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勾起唇角冷笑道:“去杀了他。”
谁知丁敏君却握住了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不行。”
杨逍不解地看着她,却听她坚定地说道:“我有预感,未来我与他还会在战场上再次遇到,那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他,所以……”她紧紧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不准插手。”
杨逍与她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退了一步,选择了尊重她的决定,许诺道:“好,我不会插手。”然而若她当真遇到了危险,他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两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渐渐地暗了下去,而沈岳却还没有回来。
丁敏君不由得有些担心,站起来要去找他。在他们回来的时候,之前照顾沈岳的哑仆便被杨逍遣了回去,现在外头只剩下了他一个小小的孩子,这荒山野岭的,万一碰上什么野兽可怎么办?
“无需担心。”见她心中着急,杨逍便捏了捏她的手心宽慰道:“岳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会走远的。”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去马棚找找看。”
丁敏君恍然大悟,这崖底人迹罕至,沈岳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想必很是孤单,所以才会那么高兴地给他们介绍旋风,现在想来,他应当是将那匹小马驹当成了难得的朋友。
来到马棚外,以两人的耳力自然很容易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两人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只见旋风舒展了四蹄,侧身躺在草垛上,而沈岳则枕着旋风柔软的腹部,抱着它的尾巴睡得正香。
没等他们靠近,原本阖目打盹的旋风突然睁开了眼睛,昂起脖子警觉地看了过来,之后似乎是认出了他们,又悄无声息地躺了回去重新盖下眼皮。
丁敏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聪明有灵性的马儿,不由得暗暗有些惊奇。她试探性地蹲了下去,将眼角犹带着泪痕的沈岳轻柔地抱了起来。
旋风轻轻地打了个响鼻,肚腹缓缓起伏,却没有其他动静。
杨逍伸手从她怀中接过孩子单手挎在胸前,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与丁敏君十指相扣,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赞叹道:“是匹会护主的良驹,岳儿运气不错。”
骤然从一个柔软的怀抱中落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睡梦中的沈岳似是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小眉头。
丁敏君的注意力还在他身上,连忙让杨逍再抱得稳妥些,甚至还想伸手把人再接过来。
杨逍:“……”
他抬起手臂调整了一下姿势,不轻不重地拍了几记沈岳肉墩墩的屁股,将他又重新哄熟睡过去。
看着身边还没成亲便已经操碎了一颗慈母心的丁敏君,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以后还是少生几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