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思在自己身上了,她想做的事情,卖了命的去干,人家的投入比你看到的要多得多。
一般人呢,你就说小支书,来读个书都不敢,为什么呢?
因为他想很多,他有很多牵挂的事情,他心思杂。
小支书自己躺在那里,就想着刘妈那一番话,想着伸伸的话,想着西爱的所作所为。
想很多很多。
终于知道曾经伸伸跟他说的了,西爱人很简单,心眼不坏,很直,有点孩子气。
人是不是应该跟她那样活呢?
小支书觉得,瞧着人家这不好那不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用伸伸的话说,就是小做作。
他们家的小做作,就是张西爱。
但是人家把时间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了,好吃好喝好玩了,然后在该干事业的时候,把自己整个沉浸式的投入进去了,那种感觉,真好啊。
小支书是没看过西爱那种沉浸式工作的状态,不过他想,肯定很好,很不错。
他突然就很兴奋,西爱说跟生活学习。
小支书觉得这大概就是跟生活学习了,宽容一点的去发现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的优点,然后学习,然后改善,生活教会我们其实很多很多。
想着想着,给西爱加了一点光环。
又懒又馋换成了与众不同。
他自己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第二天对西爱态度就很不一样了,自己不会的地方,就巴巴的去问西爱。
“你有什么梦想吗?”
“没有。”
“我有。”
西爱嘴一下子就歪了,瞅了他一眼,觉得你一大早上学习也就算了,还想着跟我谈梦想是不是?
这玩意她不是很喜欢谈,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人没有办法讲的,除非是特别亲近特别支持你,跟你一直一个心眼的人。
小支书的梦想,不用说她也知道,赶紧抬起来手,“我散散步,一会说。”
自己散步去了,她得多走走不是,毕竟是个孕妇。
算计着今年冬天就能生了,生在腊月里,下雪的时候,多美啊,人家一睁开眼就能看雪花儿。
她其实心机蛮成熟。
自己去转悠着买零食去了,街上有告示栏呢,热热闹闹的,西爱一把拽住那老秦家的孙子,问一句,“干什么呢这是?”
“西爱姐,这出来新政策了,这第一个来访的外国交响乐团来北京演出呢。”
“哟,好事儿啊,有眼福了呗。”
“没钱看,白搭。”
“嘿,你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掉钱儿眼里去了呢?”
小秦嘿嘿笑,护着西爱一把,“我爷爷说您身子重了,人多的地儿呢,您就甭看了,您有钱啊,去买票去,看那交响乐团去。”
眼看着西爱走了,等回头的时候,自己去抄了一份儿通知,给送西爱院子里去了,“您爱看新闻,给您看看,这外面报纸啊,没有街道上面的仔细,以后有什么事儿啊,我来跟您说说。”
扭头走了,门口遇见张平下班了,乐呵呵的,“大爷您家来了,晌午了。”
“嗯,家里吃饭啊?”
“不了,爷爷等我呢。”
一溜烟就不见了,张平看的闷半天,骑着自行车进院子,“你说这老秦家,真是不容易,好容易回来了,剩下小秦这么一个独苗苗儿,还得自己照顾着老爷子,糊弄着一口饭吃呢,我头两天瞧着这孩子跟一群妇女挖野菜去吃呢,铁定是家里没粮食了。”
这小秦,就是当年这巷子里面数一数二的买卖人,老秦家小酒馆的独苗苗孙子,那时候形势不好,他家里属于地主成分,小秦妈妈,就是老秦头的儿媳妇,也是地主家的闺女,她家里人跑南边去了,剩下她一个给人揪斗,最后愣是人没了。
那时候小秦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要不是张平那时候护了一下,指不定也没了。
这孩子是记着好呢,特特的来给西爱说说新闻的。
西爱手里拿着一份光明日报,上面刊载了一整个篇幅的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她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读几遍,笑了。
觉得这事儿真不赖,“这以前啊,是光喊口号了,现在啊,终于知道做实事了,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动动手指头。”
张平不爱谈政治,这回也跟着说一句,“可不是,现在厂子里面可忙,你是不知道啊,那原先的时候要大炼钢铁,一家子按着人头交铁,我记得是一人一斤半是吧,家里铁锅都拿去化了,你说那杂七杂八的东西那纯度能一样吗?一大半都是不能用的,现在还得提纯呢,提纯出来不够费事的。”
全是糟践东西。
张平就不待见这事情。
现在好了,就跟一股春风吹遍大地了一样的,什么牛鬼蛇神啊,都过去了,到处都是向着太阳的,张平一颗小红心噗通噗通的。
西爱点点头,她看好那交响乐,“我出钱,谁看的举个手,带你们长见识去了。”
结果就没有一个人举手的,不来劲,对这个不感兴趣,还不如去看说相声的。
西爱就看伸伸。
伸伸顿了顿,眨巴着眼睛,“那什么,好看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去吧。”
可高冷了,然后加上一句,“你不知道,可好看了,那舞台上人都好看,能蹦能跳的。”
“你看过啊?”
“没有。”
“那你知道?”
“我聪明,我有脑子,我会想。”
西爱撇嘴,不高兴,一群小土帽子,不看省钱了,“你们不去看就拉倒,你们一辈子都不会欣赏到这样的舞台效果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你说除了我,谁还能带你们去看啊,你们就作吧。”
那手摊着很无奈,眼神却很欠揍,看过白皇后没有?
就那种感觉,那种调调,那种劲劲儿的。
她带大家去看看国外交响乐团,那就跟多好多大的事情一样,上纲上线的,还顺带夸夸自己,多孝顺的好姑娘是不是,那意思是你们得珍惜我。
给王红叶笑的,多稀罕人的姑娘啊,她现在就觉得西爱回来多好啊,知足了,人孩子在身边,比什么都强,“你问问虎子看不看,年轻人去,你看了回来跟我说说就是了。”
“能一样吗?”
“一样的,我看你比谁都漂亮,看你就够了,不用看那什么交响团。”
这马屁拍的,西爱一下子就笑了,人也不叽歪了,“吃饭,吃饭。”
拿着筷子吃肉可真凶。
你说乐团是什么,伸伸也不是很清楚,他也没那品味跟层次,这过去全国人民哪里见过人家国外的交响乐团呢,就样板戏看呗,跟西爱俩人去了。
俩人坐下来,西爱是真砸钱啊,票买贵的,靠前,“你小心点,你裙子掉地上了,掖一下。”
伸伸弯腰坐下来,顺便就给她花儿绽放一般的裙摆给收拾起来了,两边一提溜,然后给她塞两腿中间去了,这样子就不会掉了,兜住了。
西爱那小手,还在另外一侧捕捉痕迹的让自己的裙摆绽放呢,可有仪式感了,穿大裙摆的裙子,人家掐腰的,然后戴个小帽子,那裙摆呢,刚刚好,坐下来的时候铺展开,多美啊。
结果给他一把捞起来掖起来了,西爱也不好说什么,趁着他不注意,自己抖擞开了。
凡尔赛嘛,一定要不不着痕迹,我的裙摆很漂亮,我只是随便坐,都这么漂亮,都这么配我,我配,真配,跟我配的一脸。
美美哒。
看着舞台上,觉得自己就是小焦点。
伸伸一低头,怎么看见那裙摆又掉下来了,自己弯着腰,又给捡起来了,“西爱啊,你这裙子都掉地上去脏了,我给你看了,你这样打个结,就不掉了。”
西爱微笑,“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啊?”
“我愿意掉地上。”
“你就气死我,这衣服挺贵的吧,你就掉地上这么脏,回头给人踩了怎么办?”
手脚麻利的给打个结。
西爱生怕给旁边人听到了,凑到他耳朵边咬牙切齿的,“刘伸伸,你个憨批,我裙摆在地上才好看,你刚才都给人听到了,都笑话我。”
“笑话什么啊,好好的衣服,料子多贵啊,你不是说这样的衣服洗了就不好看了,你得爱惜下,灯都灭了也没有人看到。”
愣是给人打结了,打的好好的。
西爱坐正了身体,看着舞台,已经开始了,她觉得自己心态是真好啊,但凡是心态不好的,做作一点儿的,真能给旁边这位天灵盖都掀开凉快凉快了。
脑子里面都是热豆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