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老秦头擦擦嘴,这胡同啊,别的没有,人情味有,他就是奔着张平当年那恩惠,他孬好也带着孙子回来住,人家给帮衬着里里外外的,还能给他老头子送饭吃呢。
指了指碗,“您瞧见了没有,这小香椿啊,孬好下饭的咸菜吃着,你也别挑三拣四的说是临时工,跟着师傅好好干,后面的事儿再说,踏踏实实肯干,想当年,那咱们老秦家,不也是卖大碗酒的吗,你祖师爷爷一点一点的做大的,泥巴桌子换木头。”
小孙就不爱听这个,自己拿着面饼子,手直接掐着一根香椿,咯吱咯吱的吃着,不吭声不说话,说不明白。
那香椿嫩的很呢,掐下来用粗盐搓了,放在罐子里面腌起来,能吃到来年的春天,尤其是冬天吃一口,清香扑鼻。
极为下饭。
“你吃口热乎的,煮个面去。”
“我不用。”
小秦一个人吃十来个饼子都不饱的人,老秦自己都快走不动了,拄着木头一瘸一拐的,烧火去了。
他自己一个人吃凑活,年纪大了你说说,吃几口就饱了,那小秦外面一上午了,得吃点汤水是不是?
煮个面,里面香椿切碎了给放进去,不多,一碗儿。
端着碗,腿疼的不行了。
小秦自己端进屋子里面去,低着头吸溜吸溜吃面。
“烫死了要,不着急。”
小秦还是吸溜面,不肯抬头。
上面是香椿叶儿,飘着油花花,真香。
碗面一圈儿的水纹。
老秦只能躺着了,小秦才抬头,眼眶通红的。
粗声粗气的背对着老秦,“你再等两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去,那腿不能拖着了。”
“去医院有什么用,没有用,谁都有老的那一天。”
也去过,医生说了这个东西呢,就是摔打下来的,一谈治疗呢,就是钱,哪哪儿都是钱。
老秦不去,他慢慢的打着扇子,就想着要小秦去面包车上班去,做吃食的,什么时候都饿不死。
西爱去医院检查呢,可珍惜自己了,三天两头的去医院,惜命的很。
看着那人就像是小秦,拿着个大包,破烂烂的,跟在护士后面呢。
她就纳闷了,看着小秦掏钱出来,都给人递过去了。
“事情就这么说好了,麻烦你们了,我明儿带他来手术,要是问就说不要钱的,见他可怜的,扶贫的,我拿钱这事儿,您都帮我兜住了。”
说着呢,一抬眼,看见西爱了。
“哪来那么多钱?”
“捡破烂的。”
手术费一万,你说说小秦自己一下子给掏出来了,“我呢,每日每夜的干,这行呢,也是累,也是脏,是个人呢就瞧不起,不说胡同里的人,就是我爷爷都觉得不如面包车当个临时工,一个月拿着二三十的工资好。”
“但是我不能光为了活着就搭上我一辈子啊,我生出来也不是为了活命的啊,我缺钱,就我爷爷那腿,都那样变形了你说说,再不手术人就摊在床上了,我不能看着他那样啊,钱是不能说给他听的,不然立马就跳井里面去也不治。”
抹了一把脸。
西爱心啊,怎么就觉得太欣赏这孩子了,“这院子里的小孩儿,我就看你顺眼的很,可不是因为你平日里一口一个姐,我觉得你比较聪明。”
人呢,知道自己想要的,然后去做,对自己身边人玩命的好,最后大家都好,就这股劲儿啊,西爱觉得小秦像她。
小秦就笑了,当初捡垃圾的时候,可不是人人都笑,就张西爱这女的一个人说挺好的,有钱。
他就寻思着张西爱聪明啊,胡同里面就没有这么聪明的,她爸妈基因好啊,他就觉得聪明,说的话可以相信,那就继续收破烂呗。
开始没钱,但是后来,是真有钱啊,钱是真多啊。
尤其是现在人眼皮子浅了,家里的老古董都捣鼓出来换个块儿八毛的,他一转手就是几倍的钱啊,攒着攒着就是这一万块钱。
老秦做手术的时候,伸伸给瞎拿了一份文件,费了单位一点油墨伪造的一份儿,“您看看,上面有文件呢,扶贫的呢,您家里以前受苦多,帮衬您家里的。”
老秦能玩的过?
只觉得现在政策好了,一路要小秦陪着去医院手术,还真信了。
“你不能够骗我,你在政府部门的,懂政策,你说的话我信。”
伸伸就琢磨着,西爱到底想干什么呢,“你这么帮小秦,图什么?”
“你知道小秦做什么吗?”
“收破烂。”
“是啊,收破烂的啊,这拾破烂的走街串巷,这四九城哪个地方没去过啊,哪个犄角疙瘩不知道啊。”
“你想干什么?”
“我想赚点钱。”
西爱笑了笑,钱嘛,靠脑子赚的,只要想对了,就是钱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