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间荷包沉甸甸的,青禾感受那重量笑得合不拢嘴。
“小妹,今日莫走了,我去买羊肉,晚上给你做羊肉吃。”青禾的此刻的心情犹如春风万里,百花齐放,“我多买些,请阿爹阿娘弟弟们一起过来吃。”
葵小妹拍手高兴道:“谢谢哥夫,我早就馋羊肉了,从去年除夕到今时吃羊肉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这还要算上哥夫请我吃的这次。”
“我今日多买些羊肉,叫你一次吃个够。”青禾笑问:“你是想吃羊羹还是烤羊肉,亦或者其他做法?”
只听着葵小妹就咽下一大口口水,“我不知道,平日里我阿娘就是将羊肉切了块,用白菜萝卜炖了。”
“那样不好吃,膻。”青禾道。
葵小妹可不不知道膻不膻的,她就知道那是羊肉。现在出钱的哥夫,自然哥夫怎么说怎么是,他说膻就膻。
葵小妹重重点头,“对,膻!”葵小妹凑到青禾跟前,青禾几乎能从她双眼中看见两头肥壮的羊。“哥夫说怎么吃?”
青禾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买只羊腿烤了,在买一斤做羊肉羹。剩下买五斤猪肉,包二斤肉馅的水煎包。熬锅热乎乎羊骨汤,在炒上两个炒菜。”
“好。”葵小妹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大郎,你想吃什么菜,你说出个名,我与你好好做?”
葵武眸色沉沉,死死盯着青禾。他是好久没吃肉了,只不过是人肉!
明明没有言语,可葵武目光太露骨,直白的根本不加掩饰。怕是就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随便一个路人,都能瞅明白葵武的眼神。
这,这可还在他未出阁的亲妹妹面前啊!
青禾忙去看葵小妹,幸好葵小妹全副心神都放在吃上,根本没有注意他二人在说什么。如此青禾才觉得脸上的臊意褪了些。
他们去的仍旧是杀猪巷,周屠户的肉摊前主顾不多也不少,三五人散去,周屠户抬头就看到葵武等人,脸上露出和面对客人完全不同的笑容。
“大郎你来了怎么不吱声,吱一声我先与你割肉。”
葵武大步流星走到摊前挑肉,青禾记得几次来买肉周屠户都是这般热络,当下笑着道:“本也没排几个人,等等就好了,做买卖的自然要有先来后到。”
葵武挑看肉摊上的羊肉,青禾凑上去跟着瞧。周屠户眼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妹妹都靠后了,眼珠子转了转,看戏似得调侃道:“呦,大郎这是把夫郎哄好了?夫郎没不搭理你了?”
啥?
青禾双眼茫然瞪着周屠户,他和葵武何时吵过架,似乎从来没有,葵武脾气很好的,在家没和他吵过架。就是有时候好以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咳……不好描述。
葵武黑着脸。
周屠户更来劲了,这内城外城里敢这么开葵武玩笑的也就一个同样壮硕如熊的周屠户了。虽然他打不过人,但嘴欠不断。
“怎么,葵夫郎不知?”周屠户笑的猥琐至极,“那日大郎来我这里买肉,说是把夫郎惹生气了,来我这里买肉赔罪,那样子实在可怜。我出于同情不但将我这里部分内脏便宜卖他,还买了他一斤糖块,好让他早早卖光糖回家哄人。”卖糖,绝对是出于同情,才不是被威胁。
那日的事并未过去多久,可近些时日青禾一直在忙碌生意上的事,早就忘却脑后。原来那时葵武同样如他般焦灼难安,所以那日他的糖也不是凭本事卖光的,而是挨家挨户找朋友帮忙。所以,大家都知道葵武惹他生气,为了哄人只能找朋友帮忙买下糖?
完了,青禾恨不能没来这趟,没脸见人了。
难得的,葵武还有那么点羞耻心,第一次面红耳赤。但他生了个黑面,倒也看不出来。
“胡说八道,什么跟什么,周屠户你应该卖肉,这行太辱没了你。你要是去说书,故事一准编的好,肯定场场爆满,毕竟你看个人来你这买肉,自己就能编出一则故事。”
葵武义正言辞,“至于糖块,那是我新做的生意,我自然要推销。”
“大郎,你不脸红吗?”周屠户问:“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吞了,脸没红?是了,你脸红不红的也看不出来,自然不在乎。”
“咳……”青禾咳了声,脸红了,他睁眼说瞎话的替葵武辩解道:“周屠户想来是听岔了,我和大郎没过吵架,他确实只是单纯过来买肉的。”
“哈哈哈……”周屠户突然爆出一阵大笑,“葵夫郎你真有趣,怪不得大郎欢喜你欢喜的紧。”
葵武眼眸微眯,上前一步挡住青禾,危险的觑着周屠户。
周屠户忙投降道:“我就是随便一说,我可是稀罕小娘子的,家里还有着一妻一妾,儿女数人呢。”
“行了,我不说了,你们夫夫同心说什么都对。”周屠户嘴上说是不说,态度却暧昧至极,分明比说了还叫人受不了。“葵夫郎,你看中那块羊肉了,今个我给你便宜,算是谢你原谅我兄弟。”
青禾赶紧指着要买的肉道:“这里,还有这里。羊杂也给我来半斤,再拿两大块羊骨,我回去做羊杂汤。”
周屠户看着摊子上的肉难得呆了下,这可不少。五斤猪肉,二斤猪皮,还有一只羊腿,另半斤羊里脊肉,几块羊骨头。
“葵夫郎这是提前买的年货,早点了吧?”
青禾刚要说不是,葵小妹就抢先道:“才不是,是我哥夫赚了大钱请我们吃肉。”
赚大钱?如果他没记错,就在前几日,葵武这家伙还以利润个把铜板的糖块上赶着找他帮忙的,怎么才过数月就成了赚大钱?
葵武得意道:“你小子就知道卖肉,多学学我,本事着呢,便是卖糖也能折腾出个花来。”
周屠户突然想到什么,神思清明。
“不会近些时日那个风风火火的什么糖玫瑰是你搞出来的吧?”
葵武装模作样,学着那些文人揖手,“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葵武这般装腔作势像个大熊瞎子穿了人的衣服装人,还装的不像的那种。
青禾不敢大声笑,自己掐自己的胳膊,差点没掐青了。
偏周屠户已经被葵武说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那会儿葵武说他卖糖,周屠户其实心里还替他惋惜了下。怎么说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葵武一直主意正,后来跑商更是赚了不少钱,很是风光。他就以为葵武会一直跑商,虽说利润大,但风险也是高,一个不好性命就没了,要钱还有什么用。而他的肉铺好好经营,日后若能开遍城内城外,岂不是要家财万贯,走到哪都被称声员外郎。因而并不羡慕葵武。
只是没想到突然葵武就决定不跑商改卖糖了,个把铜板的利润,但是安稳。周屠户为此很可惜了回,以为葵武成了亲,有了放在心上的人,选择了安定,甘愿做些小买卖养家,日后就是普普通通一个货郎,日子想要追赶他是不可能了。
哪想不过数日,本普通到极致的糖块生意硬是给他折腾出花。这般折腾下来,东西怎么可能还是从前那个价格,自然瞬间身价倍增。周屠户羡慕的倒不是这个利润,他卖肉也不少赚钱,而是羡慕葵武这个脑子。有这个脑子干什么折腾不起来。
周屠户心下感叹万千,面上不过瞬间,“大郎你说你有这脑子怎么早不用,非去做哪悬脑袋的买卖。我看果真娶了夫郎好,这心定了,路子就多了。”
“对了,大郎,你那糖玫瑰卖多少钱?”
“一两银子一束。”青禾没瞒着,没必要,他光明正大的卖,谁都知道价。
周屠户尽管事先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好,合该庆祝。”周屠户道:“葵夫郎糖做的本就好吃,我家里大人孩子都喜欢,现在有了糖玫瑰造势,定然能大卖。”
从周屠户这里出来,青禾去调料铺子又买了些调料,看见卖豆腐的摊子,又买了三块白豆腐。
“小妹,你去回家叫阿娘他们过来,我和你大哥先回去做饭。”青禾吩咐葵小妹回家叫人,葵小妹应了声,高兴的跑开了。
“阿娘,哥夫买了好大一只羊腿还有好多肉,叫我回来喊你们吃肉去。”葵小妹嗓门洪亮,还没进家门就嚷开了,她这一嗓子嘹亮的左邻右舍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那好事的邻居出来瞧,被葵母繁衍应付过去。
葵母把葵小妹拉进屋,确定旁人听不见就立刻问:“你哥夫怎地又做肉,这回还买羊肉吃,那羊肉多贵,一百八十文一斤,等闲吃得起?他那糖块生意利润才个把文,一天好了不过数十文,怎禁得起这样吃喝。这还要雇个你,每月十几文的工钱,可却顿顿给吃肉,这就比人家在铺子做伙计给的工钱还要高了。”
葵母想了很多,最后道:“你明天不要去了,我看就是因为你日日跟着,你哥夫一个新进门的双儿不好意思不做好吃的招待你,才会如此破费。”
葵小妹喊的时候没背人,也是存心叫邻居们听听。当初背后没少编排她哥的亲事,现在他哥成亲了,他们又来偷偷编排她。总之她就要她们知道,她哥现在过得可好了,那么贵的羊肉说请他们吃就请他们吃。后悔去吧。
左右邻居听见,自家人自然也听见了。吃羊肉是大事,再说真都去吃,也不能擎等着,总要过去帮忙的。无论大人孩子都出来,立在堂屋等着家里老太太发话。
葵小妹怕葵母真不让她去,她赶紧解释道:“阿娘,不是的。大哥和哥夫可有本事了,哥夫会雕糖玫瑰,大哥找人帮着宣扬,九朵这么点的糖玫瑰就一两银子。就这那帮有钱人家的小郎君小娘子还抢着要,没抢到的差点在哥夫摊前打起来。后来哥夫说什么要预定,东西都没看到,就先给半两银子。”
“结果,那些小郎君小娘子抢着预定,生怕晚了一样。”葵小妹央着葵母,“所以我吃这点东西,这些工钱真不算什么,你可别真不让我去。”
“真的?”葵母听着有点玄乎,感觉咋好像说书呢。
“糖玫瑰,可是那个话本子上的糖玫瑰?”葵二郎忽然就道。
葵小妹点头,“二哥你知道?”
葵二郎满脸喜色,“知道,现在不止我知道,全城都知道,想买糖玫瑰的郎君多着呢。要真是九朵一两银子,那大哥是发财了。”
葵小妹道:“糖玫瑰不好雕刻,一晚上才能两三朵,不然你以为怎么会那么赚钱却需要预定。”
葵二郎赶忙道:“我可以跟着哥夫学,帮着他雕刻。”
说着葵二郎就急急忙忙要去葵武家,他甚至对妻子秦氏道:“你带着孩子们跟我一起去,到时候也可以帮着哥夫做饭。”
“哥夫才不会用二嫂,哥夫做饭和咱们家不一样,像是酒楼里做出来的,之前我要帮忙哥夫都不用的,他怕我糟蹋了好东西。”葵小妹撇了撇葵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