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家酒楼开业这日,烧烤炸鸡和鸡煲饭青禾都安排上了。
慕名而来也好,专门是戏曲没听够,过来听最后一日戏曲的也罢,都被葵家这飘香十里的味道吸引的走不动路。
吃吃店里的葡萄酒,配点小烧烤,听着戏曲,人生简直不能再美好。
又一个被戏曲吸引过来的客人道:“店家,这外面怎么没有桌子了?”
青禾擦着额头上的汗,“楼上有的,你若是想搬出来得自己动手,我这人手实在不够。”
如今酒楼里就三个人,葵武负责烧烤,青禾忙着炸鸡和鸡煲饭,还有一个刚请回来的厨子负责客人们点的菜食。雍启的那些菜色,青禾是不会的,不过三个人中最不忙的就是厨子了。
这些客人本来都是打算随便点样下酒菜喝点葡萄酒,或者点个奶制品拼盘,还有的自己带了下酒菜,就是专门过来喝酒的,结果到了这,之前想的就都不做数了,全部被葵家门口的小吃吸引了,忍不住掏钱买了几样。
客人自己带菜带酒这在雍启各大酒楼都很常见,甚至酒楼里还经常会有些小贩进来兜售吃食,比如说鹿脯、狍子干什么的,都是很正常且常见的。
只不过这些自带下酒菜来的人到了这里就全都后悔了,实在是葵家做的东西太香了。
若是在后厨做,纵然香,但他们看不到也就忍了。可偏生葵家把烧烤炉子炸鸡的油锅还有鸡煲饭搬到铺子门口来,不但有视觉攻击还有味觉诱惑,这谁能忍。
特别是那烤串,这谁能忍得住。炸鸡也行,金黄酥脆。那鸡煲饭更好了,饭里闷得鸡肉,既能下酒又能抵饿。
刚才问话的客人这会儿已经把桌子吭哧吭哧搬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朋友,一人一个提着凳子。
几个客人坐下喘了会儿,先头问话的那个就招呼道:“店家,给我们这桌来二十肉筋、二十肥瘦和二十胸口……对了,葡萄酒也先给我们来一升。”
“好了。”葵武应着,转身从带冰的箱子里拿出串好的肉串烤起来。
又有人大声问道:“店家,你这炸鸡怎么卖?”
不大声喊话不行,戏曲还在门口唱着呢,不喊听不到。
“一百八十文一只。”青禾忙的没时间给客人介绍,抽空回了句话就继续忙起来。
那人和朋友说了什么,回道:“给我们来一只。”
“好的。”青禾把裹了面包糠的炸鸡扔进油锅里,油锅便噼里啪啦的炸响了,只听着声音就让人唇舌生津。
面包已经被青禾做出来,用高筋面粉就成,面包糠就是面包碾碎烘干,正好用来裹油炸食品。
不过片刻,炸鸡就好了,洒了事先调好调味胡椒粉,就给几位客人端上去。那几个客人一边吃着炸鸡
喝着葡萄酒,一边听着小曲,悠哉悠哉,甚美。
这时候一个街坊老太太抱着大孙子站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小孩子允着手指定定看着青禾的小吃摊。
“阿奶,鸡,要吃炸鸡。”
老太太纵然心疼大孙子可一百八十文一只也太贵了,“不吃啊,回家奶给你煮鸡蛋。”
小家伙嘴巴一瘪就要哭,青禾这时候抬头道:“给孩子来份炸鸡柳或者鸡米花吧,也是上好鸡肉做的,只要十文一份。”
“一份多少?”老太太问。
青禾拿着个巴掌大的小盘子装了平平的一份给她看。不大,但够孩子吃的了。
老太太心疼从袖子里扣出十个铜板道:“来一份吧。”
十个铜板一份的炸鸡柳不算贵,可许多人家还是舍不得给孩子吃,但没关系,青禾还准备了鲜蘑,这个就便宜了,四文钱一份。哪怕是穷人家也愿意买上一份给孩子解解馋。
“店家,你这鸡煲饭怎么卖?”这汉子也是领着儿子过来看戏的,结果别说儿子了,就连他都受不了了。
“二十文一份。”一份鸡煲饭大约一碗饭量,松松的。上面也就三片切得薄薄的腊肉和四到五块鸡肉,这些鸡肉是事先腌制过的,夹到饭上放在砂锅里焖。饭蒸熟了,鸡煲饭也就好了,这时候在放上一个煎蛋就成了。
这么一碗鸡煲饭,汉子和孩子都吃得满嘴流油。
周有钱过来溜达就看到这么一副热闹景象,特别是看青禾应景的小吃摊惊讶的嘴巴张的大大的。
“葵夫郎,你还真是一点机会不浪费啊!”
青禾笑道:“小本生意。”
不过说话的功夫,周有钱就被烧烤的香气吸引了,指着道:“这是什么?”
“烧烤,烤的羊肉。”青禾问:“周郎君要不吃吃,配葡萄酒最是美味。楼上有阁间,你若嫌弃吵闹,可以去阁间里吃。”
周有钱摇头,“在阁间里什么意思,在这外面露天吃才能看戏。我也坐外面吧,你看着给我每样都上点我吃吃,那葡萄酒先给我来一升。”
“行。”青禾应着。
等到晚上收摊,青禾葵武一数钱,竟是足攥了八贯八百文,去掉本钱三贯六百文,他们还剩下五贯二百文。其中四成是酒钱,三成是烧烤的利润,一成是油炸食品和鸡煲饭的利润,只有两成是酒楼里其他吃食赚来的。
“皇都的钱真好赚。”青禾感叹道:“虽说是第一天客流量本就大,过几日也就慢慢平稳,但我觉得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也不会太差,每日赚三贯左右应该不是问题。”
“不过就算这样,也要两三年才能赚回本钱。”青禾又道:“我们在皇都能不能呆上两三年还不好说呢。”
葵武安慰道:“这只是酒楼的收入,你并没有算奶制品和其他商家在咱们家定
的葡萄酒。咱们才开业七天,已经有二十家商铺定了咱家葡萄酒,据说现在卖得都很不错,都想要加大定量呢。”
“这倒也是,不过那些盈利本来就不是酒楼赚来的,不能算在酒楼里。”青禾摸着下巴,“我觉得咱们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你看今天的业绩就知道,酒楼厨子做的菜只占总收入的两成,这就说明他做菜一般,同其他酒楼里的厨子比没什么竞争力,更不要说大酒楼了。”
“咱们家虽然现在有个皇商的名号,但毕竟在皇都刚刚发展,实力各方面远不如其他根基深的酒楼。真正有实力的好厨子暂时不会愿意过来,我们要是想要聘请好的厨子,只能找机会慢慢来。”
青禾想了想,“哪也不行,一个厨子的拿手菜有限,大酒楼可不是这一个厨子撑起来的,只挖来一个能带来的利润有限,许是都不一定值我们浪费的心力。再说厨子本身是一方面,酒楼本身的名声也是一方面。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发展自己的特色。”
葵武道:“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青禾点头,“烧烤咱们不变,之后可以加入锅子和铁板烤肉,至于其他菜色,我可以慢慢想,一点点加进去。”
“这些都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还是厨子。我不想我这头教了一种做法,还没等自己家酒楼上新,别家酒楼先改进推出了。”
这个事一开始葵家就没有特别好的解决办法,后来勉强来了个收徒。只不过这招在狄水城尚且还能用用,到了皇都却不大可行。
在皇都他们没有势力,一旦招徒人家派过来个奸细他们也无法查底。
葵武思索了许久才道:“要不我给之前那几个兄弟写信,问问他们军中有没有受伤退役下来,虽不能打仗却不影响干活的汉子。这种人上过战场打过仗,知恩图报,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咱们愿意帮助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出卖咱们。有天赋的就留下来教做菜。没天赋的可以在家里帮着做奶制品和酿酒,这些都是熟能生巧的手艺。”
葵武解释道:“之前在狄水城不好用这些兄弟的家人,怕被王爷怀疑我别有用心,或者暗中收买人心,等待机会随时拥兵自重。但现在这里是皇都,咱们在这里没根,这些顾忌就都没有了。”
青禾道:“那就这么办。”
葵武请人写了信寄出去,却不知道他写的这封信无意中拯救了多少人家。
胖五和他的战友坐在河边喝得酩酊大醉,二人从晨曦微露一直喝到群星漫天,也没有菜,就是酒。不停的喝,醉了就躺在河边呼呼大睡,醒了就接着喝。
“哈哈哈……”胖五抱着个酒坛子哈哈的笑出了眼泪,只是这笑声一点高兴之情都没有,相反充满了痛苦。“胖五,胖五,你知道我为啥叫
胖五吗?”
何六道:“因为你胖呗。”
“对,想当年我胖到二百来斤,参军的时候校尉嫌弃我胖,特意操练我,后来肥肉给都练下去了,剩了一身精肉,浑身都是力气,人都说我壮得似牛。可你看我现在,不过回来一年,就瘦成猴了。”
何六道:“谁不是呢。”
胖五没听到何六说什么,他也不需要听见,他只想自顾自地说话,他需要一个发泄途径。
“想那会儿校尉还夸我有力气是好把式,可就这么一个好把式,现在去做跑堂被人嫌弃跛脚,影响贵人食欲。去卖力气,又嫌弃我没力气。我怎么没力气,浑身都是力气,还不都是因为这条腿受了伤才使不上劲吗?”
胖五说着说着抱着头痛哭起来,“当初因为这条腿跛了我回来的时候,我心里就不安过。可是当我回到家,看见我娘子孩子充满庆幸和欢喜的眼神,我是多么的高兴,也高兴自己能捡条命回来。”
“可现在呢,我还不如当时死了算了。那样我还能给娘子孩子剩下一笔卖命钱,看在那些钱的份上和我人都不在了,我那几个兄弟还能好好对我娘子和孩子,那会像现在这样?”
胖五又狠狠灌下一大口酒,灌得太猛,浑浊的液体顺着下巴流下来。
“你知道不知道,我昨天回去看见我几个兄弟的娘子对我娘子孩子指桑骂槐,起因就是因为我侄子抢了我儿子的一个野菜团子,我儿子还了一下手,她就骂我儿子,骂我们一家都是拖累,连猪都不如,猪给口吃的还能卖钱,我们一家却就知道吃。你知道吗,我娘子当时就那么抱着我儿女一句话都不敢顶,我几个兄弟都在屋子坐着就跟没听到似得。”
“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活着回来,死了,她们是不是就不用跟着我受苦了。我怎么没死,我该死去的……”
胖五似乎魔障了,他喃喃着,竟然起身放下酒坛子就往河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