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笑得开心的青年脸上的笑也瞬间收了,眉头下意识地拧出一个浅浅的褶皱,漂亮的脸上显现出了个略带着些许嫌弃的惊讶表情:“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姬无咎微微眯了眯眸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碍眼。
缓步走到桌子边坐了:“都是打开门做生意,怎么,沁阳楼世子和司圣使来得,本王来不得?”
言辞看着对面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期期艾艾道:“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说着,侧头看一眼身旁望着姬无咎若有所思的林落,觉得眼下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姬无咎倒了一杯茶,嗅着杯中溢出的茶香,“既然难得巧遇,何必继续站着。不如大家坐下一起慢慢聊。”
微一停顿,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两人,轻笑道:“还是说,本王打扰到二位叙旧了?”
打没打扰,你心里没点数吗?
言辞心中腹诽。
但好端端的,能在这个时候找过来,显然是之前已经去过一趟荣王府了。
言辞犹豫了下:只是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话,不能另寻个日子,还非得追到这里说。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那边林落却先说了话:“王爷远道而来,沁阳楼蓬荜生辉,怎么会是打扰。”
他往前走了几步:“只是太子昨日才大婚,今日宫中还有些事情需要臣协助礼部处理。臣与世子已经叙过,先前便该告辞,耽误了太多时间,实在不便在此久留。”
言辞似乎有些意外,扭头看他。
却见林落眉眼里含着些许歉意,神色却坦荡,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说谎的样子。
姬无咎深深看他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那倒是可惜不巧了。”
林落抿着唇行了一礼:“王爷和世子请自便,今日这屋里的所有酒水饭菜全数算在臣的头上,聊表歉意,他日臣必亲自登门赔罪。”
说着,又朝着言辞笑了笑,这才抬步出了屋子。
言辞瞧着林落,正思索着是不是该出门送送,只是走到桌边,却感觉一道力度猛地拉着他朝旁边的木凳上坐了下去。
刚落座,一抬头,正对上对方一双黑黢黢的眼瞳。
那眼瞳里浮现出来的神色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但是言辞却不知怎么,竟能从中窥得一点底下的暗流涌动。
轻咳了声,试探地问道:“王爷是专门来找我的?”
姬无咎笑了笑,却答非所问:“本王记得,世子曾告诉本王,你与司圣使之间并无多少交情?”
言辞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讪笑:“……确实没有什么交情,但……好歹相识一场,出来喝杯茶的情面还是有的。”
姬无咎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又给言辞倒了杯茶。
言辞见那边半天不作声,不知怎么,心底先前的不耐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散去了,渐渐地,竟有另一种暧昧不明的心虚升了起来。
像是难得出来偷个腥还被正宫当场瞧见了似的。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言辞便下意识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
干咳两声,捧起茶盏,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话题试图搭话:“王爷知道吗,这沁阳楼居然是林落的私产。现在严冬,花树都败了。等到明年春暖花开,这里就是最佳赏景点。”
姬无咎这回倒是有了反应。指尖把玩着茶盏的杯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怎么,世子来年,要与司圣使在此处一起看花?”
言辞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言语里的冷意,微微挺直了背,立刻摇头道:“怎么会。”
姬无咎步步紧逼:“那你想和谁一起?”
我谁都不想。我只想自己独美。
言辞脑子里打着岔,嘴里便立刻如实地回道:“我自己一人来!”
姬无咎追问:“若是非要结伴同行呢?”
言辞:“……非要说吗。”
姬无咎手指弯曲着,不紧不慢地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言辞视线在他的手指上晃过一圈,终于诚恳地开口:“我爹。”
“真的。”
姬无咎掀了眼皮瞧他,许久,“呵”地冷笑了声,凑到他耳侧,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声音又低又沉:“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