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司诧异,“我?”
他已经知道,侍卫吃饭有单独的地方,不能和主子同桌。他的将军府也是如此,下人们不敢和他同桌吃饭,只有李岚殇和他一起。到了宫里,他成了仆,自然也要遵守规矩。
“没有外人在,过来一起吃吧。”萧珉道,“再说,你堂堂武威将军,和其他侍卫不一样,就算和我同桌也不妨事。”
他的语气淡然从容,戚司也觉得很有道理,他没有奴仆思想,肚子也饿得慌,便从善如流地拉开凳子坐到萧珉对面。
当他坐下的时候,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里升起。
这是揭穿彼此身份后,第一次如此和平地坐在一起吃饭,就好像跨过了某个隔阂,开启新的友谊篇章。
这样的发展似乎也不错。
一段奇怪关系结束,能发展另外一段和谐的上下级关系,对彼此都好。
桌上摆着酒壶。
萧珉很自然地为戚司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随即举起自己那杯酒对戚司道:“喝吧。”
戚司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刚拿到唇边要喝,一股刺鼻的味道刺得他胃部翻涌,几欲呕吐。
那股味道,正是酒的味道。
明明该是醇厚的酒香,此时却变成了比茅房里的气味还有刺鼻的味道。
戚司又闻了闻,随即放下酒杯,捂着胸口干呕。
萧珉发觉他的异常,连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打他的背部,关切问道:“怎么了?”
“这是什么酒,好难闻。”戚司缓过气,皱眉将酒杯拿开。
萧珉诧异,“这是你上次喝过的女儿红。”
“不可能,太臭了!”戚司斩钉截铁地否认,挥了挥手,受不了地将酒杯酒壶推得更远些,表情十分嫌弃,仿佛那上好的美酒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他的表情动作不似作伪,萧珉心头诧异,拿起戚司的酒杯闻了闻,又拿起酒壶闻了闻,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挺香的……”他将酒壶递到戚司面前,“你再闻闻?”
戚司慌忙从凳子上站起身,避开他的酒壶,后退一步道:“别过来,真的很臭,你没闻到吗?”
他的抗拒如此明显,萧珉十分吃惊,他拿起酒壶确认地闻了闻,扬声道:“来人。”
房门打开,一个小宫女恭敬地走进来,细声细气道:“殿下。”
“换一壶竹叶青。”
他把酒壶递给宫女,宫女双手接过,后退着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便又端着一个白色酒壶进来。
通体白色的瓷瓶儿十分漂亮。
萧珉接过酒壶打开盖子,微笑着道:“百年竹叶青,以前我们也喝过。”
他刚想为戚司倒酒,却见戚司脸色更差,拼命在鼻子前挥着手道:“拿开拿开!好臭!”
萧珉:“……”
戚司的反应让他有点儿受打击。
萧珉将酒壶放回宫女的托盘,又对她说:“把酒杯撤走。”
“是。”宫女应声,低头走到桌前把两人的酒杯收到托盘,退出房间。
等酒壶酒杯全被拿走,戚司才松了口气。
“你……没法喝酒了吗?”萧珉皱着眉头问。
戚司道:“不会,我和你不是经常喝?”
说得对。
可戚司的表现太反常,或许是酒不合心意。
“吃饭。”萧珉暗暗把戚司的怪异之处记在心里,表情却不显。
戚司也有点尴尬。
明明太子好意敬酒,自己却表现如此失态,实在太不应该了。
可是,他真的很恶心。闻到酒的味道就反胃,想吐。
太子没有说什么,像是刚才的不愉快没发
生,招呼他继续用饭。戚司心里愧疚,乖乖地坐回凳子。
他想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也表达一下并不是自己不识相,却听到门外有人喊了一句:“殿下。”
戚司听出那是小福子的声音。
太子道:“进来。”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小福子匆匆进来,压低声音在太子身前报道:“殿下,陛下病了。”
萧珉脸色一动,放下筷子道:“当真?”
小福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真的,皇贵妃已经过去了。”
萧珉站起身往外走,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依旧坐在凳子上的戚司道:“不用等我,自己吃吧。”
他的语气柔和,甚至带着几丝歉意。
戚司知道他有事,没有拦他,“殿下不用属下跟着吗?”
“不用。”萧珉摇头,“吃完饭好好休息。”
说完便和小福子一起踏出房门,离开东宫。
望着他的背影,戚司有些恍惚。
太子对他竟然如此和气,想都没想到,宫女们说太子为人宽厚,应该是真的。
心里一颗名为好感的种子,悄悄萌芽。
此后一个晚上,太子没有回来,听人说,陛下只是感染风寒,但太子殿下不放心,一直守在陛下身边。戚司一个人吃了饭,洗漱后上床睡觉。
晚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太子,站在他这边。
夜色安静。
皇宫的夜安静得不像话,一点儿声音也无,清冷的月光从轩窗外照进来,落在深蓝色的被子上,也落在戚司细腻的脸蛋上。
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脑后,睁眼望着上方想心事,想他和萧珉相识的种种,想自己送萧珉小黄本和肥皂,想萧珉对自己的好……想着想着,忽然睁开眼睛。
不对!
肥皂……萧珉怎么知道肥皂的梗?
肥皂明明不是古代的东西,古人更不可能知道现代的寓意。
似乎,萧珉并没有明确说出知道那个梗,但他那个表现,又像懂得肥皂梗。
他是怎么知道的?
心里的疑问一旦冒出来就收不住。
回忆一切,疑点重重。
他和萧珉一见如故,是因为谈吐、见识、思想很接近,几乎没有古人的隔阂。戚司有时候会感慨,能遇到心有灵犀的
女子,是他一辈子的幸运。
如今看来,萧珉的思想未免太过现代了一些。
他知道肥皂梗,思想又和自己没有隔阂……
一个模糊的猜想浮现在脑中。
戚司想了一会儿,用被子捂住脸,否认:不,这个想法也太离谱。
可是,自己能穿越,为什么萧珉不能?
李岚殇曾经说过,自己重伤昏迷,太子也重伤昏迷。
自己在昏迷间李代桃僵,悄悄穿越过来,太子为什么不可以同样穿越过来?
可如果萧珉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冒牌货,那他又为何表现得如此正常,知道皇宫朝廷里的一切事情,而自己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
还有,如果他是穿越的,在自己作诗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和他一样是穿越的,那他为什么不提?
戚司越想越乱,脑子里一团乱麻。
如果他真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那他从头到尾都在耍自己!也太过分!
想到自己在太子面前吟诗装逼,戚司脸一阵红一阵青,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刚何萧敏见面的时候,一巴掌扇醒自己。
太特么的丢脸了啊啊啊!
戚司捂住脑袋,恨不得就此死亡。
他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决定先睡觉,明天再去试探试探那位不知真假、是否穿越的太子殿下。
如果不搞清楚,他以后会吃不香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