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快从树上下来,娘今日要带你去逛庙会。”年轻的妇人宠溺的喊着在树上不下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的白嫩可爱,眉间还点了一颗胭脂痣,一听说去庙会,连忙从树上溜下来,扒着她娘的裙子,“娘亲,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吃米花糖。”
小姑娘姓苏,她爹爹是个秀才,母亲也是出身于一个小商人之家,一家人在苏州住在桐花二巷里,巷子门口长的一株大大的桐花,小姑娘年纪还小,又是家里的小女儿,哥哥姐姐都看着她,所以很难得出门,难得出来,小姑娘闻了又闻。
这是小姑娘第二次来庙会,这可真热闹呀,她哥哥姐姐都笑着打闹,小姑娘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呢,如果自己长大了,是否就可以跟哥哥姐姐一样可以自己下来嬉笑打闹了。
回到家小姑娘梦靥了一场,爹娘很是担心。
“胖丫这次可大病了一场。”
恍惚中小姑娘好像看到了爹娘关心的身影,好了之后,爹娘虽然瘦了一圈,但是看的出来都很高兴。
她们说等胖丫好了,再带她去庙会玩,胖丫也这么期盼着,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转眼间,起了大灾,哥哥姐姐都被淹死了,爹娘抱着她走了很远,实在是走不动了,娘握着她的手说“胖丫,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才五岁的胖丫就被稀里糊涂的送到了一户人家,她成日吃不饱穿不暖,但是自从她开始弹琵琶之后,妈妈们就对她好了起来。
在胖丫十岁的时候,每日都会有不同的戴着大红花的牙婆过来挑人,她和姊妹们都是每日要学很多,要学谱子,讨好妈妈,还得跟着茶博士们学如何制茶。
总之既要学怎么取悦客人,又要会服侍人。
很快她因为出色的技艺,就被户部侍郎府上的县主买过去了,她做了一名乐妓,慢慢开始崭露头角,很快快到及笄之年,她被卢家送给了理藩院的邱大人。
邱大人年纪大,统共也就梳拢她那日来过一次她的房里,期间更多的是让她弹琴,她听乐府的姐妹们说过,若是邱大人偏爱她,邱夫人肯定会不高兴的,所以她对邱夫人战战兢兢。
这邱夫人却对她极好,每次去都抓住她的手不放,她厮混于那种地方,自然懂得邱夫人的言下之意。
邱夫人想让她做她的玩物罢了,她羞愤却又没有办法,她生来也是爹娘疼爱,只是没有办法被迫入了娼门。
邱夫人送她不少钗环,甚至有一天晚上还让她过去陪她睡,她非常忐忑,此事恰好被邱大人撞破了。
邱大人当天明显就压着怒气,次日,带她们到了晚枫林,邱垂正直接和邱夫人挑破了,邱夫人不甘示弱,苏卿怜作为小鬼在这二人中只好遭殃,可没想到就在此时邱大人死了,邱大人一死,居然不少人怀疑是她。
不过也难过,当初邱夫人和她正和邱大人在晚枫林,邱大人就死在她们跟前,她看到邱大人在挣扎,想去救的时候,邱大人的尸体已经浮上来了。
她非常害怕,但不是她做的就不是她做的,她虽然入了娼门,可却不是那等能够被屈打成招的人,连最厉害的人严刑逼供也没有从她嘴里掏出一句话来。
很快她被放了回去,这次邱夫人看到她,不再是以玩物的心态了。
她第一次觉得受到别人的正视,因为她不是别人眼中的娼门出身,就是个无情戏子无义的人。
可是她很担心,她虽然没有害邱垂正邱大人,但是也没有救邱大人,她原本以为这个湖这么浅肯定淹不死人的,再者邱大人和邱夫人吵架,她不好插手。
所以她没罪,但是她也没有救人,她是有罪孽的。
可观音菩萨却显灵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菩萨,菩萨听她告解,说她是无辜的,她才浑身轻松。
头一晚上,她能够睡的这么轻松。
因为她是卢家送过来的,案情结案后,她被送回给了卢家,怎么拷打她都没有扯出一点关于卢家的事情,卢家对她也颇为敬重,放了她的奴籍,专门给了她女户。
头一次自由对她而言是这么的渴望,她的小姐妹们说外边的日子很难过,尤其是女子,无父无母只有一点良田,容易受人欺负,嫁人也会被挑,不如在卢家,好歹锦衣玉食,什么都有卢家安排。
可是她知道,外面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再艰难,也总比为人奴婢好。
头一次她能够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学医就学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作为一个人活着。
她供了俩个牌位,一个是她爹的,一个是她娘的,当初被卖,这些爹娘的牌位都不能供着,因为她不再是她自己,她不是自由身,不能做让主子触霉头的事情。
这天她来到了寺庙,却没想过居然碰到了观音娘娘,她依旧那样雍容,那么慈善,尤其是面向神佛的时候,同时又是那么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