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前头的人不约而同发出声惊叹。
玉兰花开了树,风过树梢,落英缤纷,塌上半卧素衣男子,凤眸飞扬,潇洒俊逸,美得不似凡人。
他嘴边含着似有似无的笑,神态温和,泛着淡淡的暖意。
朱闵青本就长得好,秦桑又画得好,且或多或少“美化”番,竟是比他本人还要好看。
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悄悄看红了脸。
遂有人道:“我略通相术,从面相上看,这人是个有福之人,不似大奸大恶之徒。”
小常福令两个人举着画像,边往后走,边吆喝,“这是我家少爷朱闵青,惩恶扬善,专抓坏蛋的大英雄朱闵青!”
车马店的众人也跟在后面,不停地宣扬朱闵青的义举。
秦桑把附近家茶肆包了,茶水花生瓜子不限量供应,并请了说书的给大伙解闷,不过在说正之前,须得先按她事先编好的词儿,讲讲锦衣卫救人的事。
人们谈论的都是朱闵青,此时还有谁记得宁德郡王是哪位?
满是红签儿的签筒戳在那里,七口空空如也的箱子摆在那里,萧家众人木雕泥塑般的傻站在那里,更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萧美君又羞又恼,双目几欲喷火,“秦桑,卑贱的小民说他好有什么用,掌权的可是王公贵族,我们说他是恶人,他就是恶人!”
秦桑笑了几声,轻瞥她眼,“萧小姐,‘你们’是谁?”
“得意忘形了?我们,自然是宗亲勋贵,武百官!”
“你代表不了他们。”秦桑拿扇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面上笑意盎然,语气却含着三分挑衅,“萧家得意不了几天啦,还是想想怎么求皇上法外施恩罢。”
萧美君怔楞了下,“你说什么?”
秦桑回身笑,“如果你们见不到皇上,我可以找我爹爹代为通融。”
萧美君还不服气,管事的已经按捺不住心的不安了,苦着脸恳求道:“大小姐,来日方长,不与他们计较时的长短,咱们先回去吧……两万多两银子,老爷肯定要问几句。”
“问就问吧,给表哥花银子,多少也是应该的。”话虽如此,但想到钱花了,点儿好处没捞着,萧美君忽觉阵绞痛,疼得眼睛鼻子都扭曲了。
萧家的人草草收拾了,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抬着箱子而去。
街角家不起眼的酒肆里,江安郡王朱怀瑾从头到尾看了个整场,折扇下下拍着掌心,饶有兴趣道:“朱缇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女儿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这趟京城,没白来。”
刘腆着脸笑道:“借悠悠众口给朱闵青脸上贴金,是给不错的主意,但东厂什么德行大家伙都知道,不可能单凭两件事就让人们改观。小的也想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朱怀瑾看看天色,起身道:“所以我拭目以待。”
刘忙丢下角碎银子跟了上去。
落日西沉,天边变成了绯红色,好似张巨大的幔子,将万物都罩在绮丽绚烂的霞光下。
喧闹的人群早已散去,城隍庙前复又恢复平静,然不远处的酒楼,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秦桑摆了席面请今日所有的帮佣,还有车马店的人,珍馐美酒满满当当的,小常福提壶挨桌劝酒。
席上有的说笑打诨,有的猜拳罚酒,真是不分尊卑敞开了热闹。
崔应节也在席面上吃酒,看看首席上的秦桑,再打量圈周围,遂溜烟出来寻到朱闵青,打着酒嗝儿说:“老大,怎的人在外头?进去喝两杯。”
朱闵青抱着胳膊靠墙上,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皱着眉头道:“不去,听那些人说话我浑身不自在。”
崔应节笑道:“人家说的都是感激话,你别扭什么劲儿?他们还来回地谢我,不住敬我酒,我都喝多了……老大,谢谢你!”
“你这‘谢’好没来由。”
“老大,自从做了锦衣卫,我头回听见别人夸我,嘿嘿,别说,听得我心里那个热乎,这都是托你的福。”
“是秦……”
“哦,秦家妹子啊,老大你还是去看看吧,我刚才见她却不过人家,喝了杯酒,好像有点儿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