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次,不是很熟,我家和苏家不同,和宗室向来不太熟络。”
这话另有含义,不过朱闵青貌似不喜江安郡王,秦桑自不会特意和江安郡王结交。
秦桑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冯姐姐,说起来是我失礼,上次推举第公子,多谢你选了我哥哥。”
话题跳得太快,冯芜恍惚了下才笑道:“不算什么,朱大人担得此名头。”
秦桑原意是试探,并不确定是冯芜投的那票,哪知她这么痛快就承认了,着实出乎自己的预料。冯芜的态度多少能反应冯次辅的立场,这是不是说明,冯次辅想要和爹爹交好?
正暗自琢磨着,阵马蹄声声,苏暮雨等人已策马过来,秦桑忙敛了心思,然让她意外的是萧美君竟也来了!
仍旧是身火红的装束,神色倨傲,丝毫没有受挫的颓废样子。
她没有出言挑衅秦桑,只是脸色不善罢了。她不挑事,秦桑也懒得搭理她,随即和邱青见了礼。
邱青长相只能算上,在众姿容亮丽的小姐显得有些普通,但大大方方的,倒也讨喜,对秦桑也客客气气的,只是瞧着和杨玉娘不对付。
她们两人只打了声招呼,就再也没说过话。
面和心不和都谈不上,难道是因为不愿意和杨玉娘组队,才去找苏暮雨?
秦桑想着这两人的官司,却听崔娆低低道:“秦妹妹,这马和这球杖都是朱大哥的吧,他对你可真好,他的东西从来都不叫别人碰。”
崔娆是笑着的,眼却透着丝丝落寞。
秦桑端详着她的神色,掂掇阵道:“这几日我直用疾风练习,骑惯了,换别的马谁也不放心。再说我是他妹子,又不是别人!如果是崔大哥,肯定也是什么好的都给你留着吧?”
崔娆呆了呆,须臾面露赧色,觑着秦桑说:“也对,你们是兄妹,我想岔了……会儿,能不能让我摸摸疾风?”
秦桑心下动,猜测她是不是喜欢朱闵青,正要试探两句,却听阵鼓声,马球开始了。
只见场内飞马奔腾黄尘四起,银镫金鞍耀日生辉,众闺秀反平日矜持之态,或高举球杖抢夺丸球,或俯身向前击球入门,看得秦桑是眼花缭乱,恨不得拍手叫好。
她自知技术和人家是没法比,所以只在外围跟着溜溜达达地观看,来二去,她也看出些门道。
比如,杨玉娘和邱青拼抢得很凶,那球杖都快挥到对方脸上了!苏暮雨和冯芜在旁策应,偶有对撞,也是触即离,彼此都留了余地。
萧美君横冲直撞,不像打球,倒像泄愤;袁莺儿却跟在苏暮雨后面,见缝插针挥杆子,每次都将球送到苏暮雨那边。
崔娆力弱,人对二人更不占优势,很快她们就落后对方两球,露出败迹。
杨玉娘急了,奋力抢到球传给前方的秦桑,“快快!”
秦桑赶忙驱马追逐,她击球的技艺不怎么样,但疾风灵性,无须她多做驾驭,就能恰到好处地跑到丸球旁边,方便她挥杖击球。
苏暮雨知道她是头次打球,怕伤着她不好交代,也有意让她球,是以没多做阻挡。
邱青更不会没眼色地抢秦桑的球,只有个萧美君想要争抢,也被杨玉娘和崔娆合力拦下,结果秦桑如入无人之境,顺顺利利地把球击入球门。
秦桑汗颜,“多谢诸位让我。”
苏暮雨笑道:“无妨,我第次打球也是姐妹们让着的打,等熟练了我们就不会再让你。胜负是其次,只注意不要受伤。“
话虽如此,但再开场,杨玉娘的球就传不过来了。
杨玉娘好胜心切,频频呼喊秦桑加入战团。
战况激烈,满场彩带飘舞,红色丸球空飞腾,马嘶连连,娇呼声声,观者不住喝彩,在此情形下,秦桑看得是热血沸腾,手也跟着痒痒起来。
她驱马上前迎战。
立在场外,直默默关注她的朱闵青,见状微微咬了咬牙。
秦桑并不是鲁莽之人,她没有上前硬拼,她只阻挡袁莺儿,还是那种毫无章法,胡乱挥杆的打法。
袁莺儿不敢和她当面拼,味躲避。
秦桑暗笑,偶尔柿子捡软的捏也是蛮不错的。
局势慢慢扭转,第二场结束时,双方已是平局。
趁休息的间隙,秦桑问朱闵青:“杨校尉和邱总旗不和吗?我看他们两家的闺女都恨不得棍子打死对方。”
朱闵青递给她手帕擦汗,“两人同进的锦衣卫,邱万春在南镇抚司,杨雨在北镇抚司。北镇抚司的震慑力强于南镇抚司,如今杨雨品阶不如邱万春,但权力更大,两人明里暗里较劲,连带家眷都卷进来了。“
秦桑敏感抓住了要点,“两司应当是地位相当,现在既分出高低,是不是也有争斗?”
“两司不合由来已久,不过有督主弹压着,出不了大事。”朱闵青口气转,含着些许叱责的意味道,“这就是你须得来此打球的原因?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你冒风险上场?”
“不是因这个。冯家和苏家不知为何生了间隙,冯家应是愿意和爹爹交好,冯芜清楚地表达了这个意思。”秦桑伸出两根手指晃晃,笑嘻嘻说,“还有个意外发现,某个人对你有好感!”
朱闵青呆滞片刻,“谁?”
“偏不告诉你,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瞧。”秦桑调皮笑,嘻嘻哈哈上了马。
第三场开始了,因是决胜局,双方拼得很凶。
秦桑水平有限不敢贸然突进,只在外围相机而动,或传球,或截断,逐渐找到了窍门,打得有声有色。
便是朱闵青也暗自称奇,秦桑进步神速,她的领悟能力的确非常人能比。
不但是他,另旁观赛的几名男子啧啧赞叹,“她不是打得最好的,却是进步最快的。”
且秦桑姿容明艳绝伦,很自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变故便在此时发生。
袁莺儿抢到丸球,传给苏暮雨的途被杨玉娘截走。杨玉娘刚要击门,然邱青杆子击在她的球杖上,几人顿时纠缠团。
萧美君掺和进来,崔娆见状,怕杨玉娘吃亏,连忙上前助阵。
混乱,红色丸球飞了出来,秦桑忙策马逐球,却不知怎的马惊了!
疾风像是受了剧烈的刺激,连连蹦跳。
身后传来痛呼声,似乎谁受伤了,慌乱之下,秦桑顾不得往后看眼,她紧紧抱住马颈,勉强没被甩下马背。
疾风暴躁极了,长嘶声,蓦地越过矮墙,发疯般飞驰而去。
朱闵青大惊,立时翻身上马拼命追赶,但他骑的马是普通的马,和疾风根本没法比,眼看距离秦桑越来越远。
正发急时,身边突然掠过道白影,快如闪电,瞬间便将他甩出去老远。
朱闵青认得那人的身影——江安郡王朱怀瑾!
前方二人间距越来越小,他看见,朱怀瑾从马背上跃而起,抱着秦桑滚下了缓坡。
朱闵青眸子暗,蓦地股又酸又辣,如血似火的东西直冲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腔邪火无处可发,憋得心口酸疼。
他提马缰绳,加速向前奔去。
近黄昏,西面天空的紫红色照下来,将素白的衣衫染上绯红的霞光,朦胧了如玉般的面孔。
眼前的男子半跪在地上,脸上仍是平和的笑,让人看了很舒服,不自觉就想靠近他。
秦桑讶然,“江安郡王?”
朱怀瑾揉揉扭伤的手腕,温和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