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止其实早就来了。
只是,当他提着饭盒踏入南院时,刚好听见了屋内的少年说:“君师兄好像讨厌我呢。”
脚步戛然而止。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于是只好僵持在原地,隔着扇半掩的房门,听少年的心事不断流出。
少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失落,像是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狗,难过而委屈。
君止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气之下故意将那些话当着他的面说出了口。以至于此时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师弟。
夕阳西下,微风拂过草木。他就这样站在季丹心看不见的角落里,安静地做着聆听者。
直至涂闲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涂闲原本是打算去吃饭的,可他刚出屋门,就见君止提着个多层便携式保温桶站在小师弟房门口,不由得吃了惊。
君止见他出来了,内心也微微松了口气,面上却仍不动声色道:“师父叫我来给小师弟送饭。正好你来了——”说着便伸出手,要把饭盒递给他,正好自己也就不用进屋了。
涂闲顺势就要接过,不料这时君止动作顿,竟又自说自话地将饭盒收了回去。
涂闲:“???”
君止问:“你小师弟醒了?”
涂闲道:“应该醒了吧,不然师父为什么会让送饭来?等等,大师兄,师父居然叫你亲自送饭来?”
君止:“……”
涂闲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但见大师兄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也只好边讪笑着边向季丹心门口移动:“我、我去看看蛋黄儿醒没醒。”
季丹心听到屋外的声音,吓得手哆嗦,差点儿把猫都扔了。
大师兄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啰里啰嗦地说了那么多,他应该没听到吧?
想躲回被窝装睡已经来不及了,季丹心看到小师兄在窗外朝他挥手,只好硬着头皮比了个手势:“请进。”
君止和涂闲道进了屋。
这是季丹心回首都后第次再看到君止,这才发现他的右臂还绑着吊带,脸色也略显苍白。但身形依旧挺拔,看起来丝毫不显病态。
两人见面皆沉默,还是涂闲先开了口:“小师弟,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丹心笑道:“好多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涂闲说:“睡了天也饿了吧?师父让大师兄给你捎饭来了。”
君止将保温桶放到床头的小桌上,沉默半晌才搜出来句开场白:“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季丹心:“……”类似的问题自己刚刚才回答过。大师兄这是实在没话对自己说了吗?
季丹心垂下了眼,尴尬笑笑:“谢谢大师兄关心,我没事了。”
君止指着保温桶道:“最底下层是海鲜粥,趁热喝。”
“哇,四喜煲的海鲜粥吗?”涂闲脑袋凑了过来,眼睛发光道:“这么大个保温桶,是不是也有我份?”
君止长眸斜,刚想回他句“你自己去院找吃的”,就听季丹心道:“当然了,小师兄也起来吃吧。”
君止默默闭上了嘴。按照般规律,这句话的下句应该是:大师兄要不要也起来吃?
于是君止有些犯难了,依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就算师弟再怎么盛情邀请他留下共进晚餐,他也肯定是会拒绝的。他原本就喜欢独处而不喜热闹,平时话又不多,留下来只怕更加尴尬。
可此番如果拒绝了,会不会让季丹心更加觉得自己讨厌他了?
纠结片刻,君止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对方好像根本没有要留自己吃饭的意思。
涂闲拖来了张折叠小桌撑在床边,季丹心则已经开始布置起了碗筷,两份。
涂闲打开了保温桶,上三层饭盒分别装了虾仁鸡蛋羹、肉末豆腐等柔软易消化的流食。最底下则是份海鲜粥,盖子打开,香气扑面而来。
季丹心和涂闲道咽了口口水,相互对视眼,然后齐齐转头望向了君止。
他们都觉得君止是不可能留下来起吃晚饭的,然而对方却站到现在都还没走。
二人也不好意思当着大师兄的面就自顾自地直接开吃,最终,还是涂闲试探地开口问道:“大师兄,你也要留下来起吃吗?”他将重音落到了“你”字上,结合他的表情语气,这话约等于在问君止什么时候走人。
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