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要不是看到他耳朵通红通红,真会怀疑他生气了。
然而知道平王不好意思,燕来也装不知道。越过影壁,登上马车离平王远远的,却时不时地瞄他一眼,想靠近又很怕他生气的模样落到平王眼中,不禁反思他是不是对他的王妃太凶,太冷淡。
“燕来,父皇在宣室殿,母后在椒房殿,这些你都知道?”平王没话找话。
燕来微微点一下头,轻声细语的说,“妾身听家父提起过。”说完就闭嘴,继续拿眼睛瞄平王。
平王被她看得如坐针毡,很是不自在,“你怎么了?”
“妾身没事。”燕来嘴上这样讲,眼睛却不放过他。
平王想挠头,她怎么心口不一啊。
“是不是王姑姑?”平王担心他又把燕来弄哭,干脆拉出个奴才让她撒气,“她那人虽说极为重规矩,但规矩是我你定的,无需在意她的话。”
燕来心中很是意外,没料到平王尽然能说出这番话。毕竟瞧王姑姑那嚣张的样儿,想来她平日里并不怕平王。
平王是平王府的主子,还是皇帝最为看重的嫡子,王姑姑那么大胆子,多半是平王放任的后果。她还以为平王很敬重王姑姑,收拾了王姑姑,平王会恼怒于他。
“姑姑是王爷的奶姆?”燕来小心试探。
平王见她脸上多了好奇之色,不全是胆怯,立即接道,“不是。她是祖母的大丫鬟。”
“那她为何会在,会在我们家啊?”最后几个字燕来说的很轻。
要不是平王耳聪,都不一定能听到。
又见她说完就不好意思,平王笑了,“祖母病逝时她都三十多了,这么大年龄的女子不好嫁,而她又不乐意嫁人,祖母就把她托付给母后。去年本王搬出来,母后认为豆蔻等人少不更事,便让王姑姑过来教教她们规矩。”
“是让她教豆蔻,不是让她教妾身啊?”燕来故意问。
平王失笑:“她一个奴才,哪里有这么大脸。”
燕来顿时该知道怎么做,但不能让平王知道。
平王此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她得让平王时刻想着她念着她,有没有哭,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之类的。
“王爷,如果,妾身说如果啊。”燕来移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平王整个人僵住。燕来装不知道,“王爷走后那个王姑姑再教妾身规矩,妾身不想理她,她,她要是倚老卖老,妾身可不可以把她还给母后?”
平王想说她不敢。一想王姑姑连他的话都不听,她又比燕来大二十多岁,真有可能倚老卖老,把他的王妃当她王家小辈教训。
“别还给母后,去找父皇。”平王沉吟片刻说道。
燕来明知故问:“这点小事打扰父皇不好吧?”
平王大婚前,皇帝特意跟平王讲过,娶燕来为妻,日后他无需担心外戚掣肘。但这话皇帝从未跟皇后说过,盖因皇后娘家也是士族门阀,没少拉扯皇帝的胳膊。
皇后问起燕来的情况时,皇帝只说燕来的父亲是个有勇有谋之人,把燕来教的极好。燕来聪明善良,容貌姣好,通情达理,当得起平王妃。
在皇后看来随便拎出个世家女都能把燕来比下去,所以很不喜欢燕来。
皇帝那边说不通,皇后就撺掇平王让他去找皇帝换平王妃。毕竟天下皆知平王是皇帝最为看重的儿子。
这些事平王不想让燕来知道,担心她又哭唧唧,“王姑姑是祖母的丫鬟,你找母后,母后也是把她交给父皇处置。”
皇后处置婆婆留下的人,很有必要支会皇帝一声。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燕来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平王并不在乎王姑姑的死活,索性说,“妾身知道啦。王爷,皇宫离我们家远吗?”
平王很喜欢听她说“我们家”,“有些远,但乘车一炷香就到了。”
东西走向的长安大街一马平川,宽有几十丈,二十辆马车齐头并进都不嫌拥挤。平王府出门便是长安大街,以致于从王府到皇宫都没用一炷香。不过,马车抵达皇宫并没有停下来,一直到未央宫门外,平王才下车。
平王携燕来抵达宣室殿,燕来下意识抬头,偌大的殿内除了太监宫女便只有皇帝一人。可惜皇帝正低着头写些什么,燕来没能看清他的长相。
走近点想再看看,见平王抬起胳膊行礼,燕来慌忙低头跟着行礼。毕竟他如今是女儿身,是皇帝的儿媳,还得维持谦恭的人设,让宫中唯一喜欢他的人对他更加满意。
礼毕,燕来就安安分分呆在平王身后听天家父子唠嗑。
皇帝见儿媳妇这么老实,果然对她很满意,跟儿子说些体己话,就转向他亲自选的儿媳妇,“昨日情况紧急,泽儿都同你说了?”
燕来闲着无聊,正抠着手指七想八想,突然听到这话懵了一瞬,反应过来立即回道,“王爷还未来得及讲,但儿媳理解。儿媳和王爷成婚前,家父跟儿媳提过。”
“燕爱卿都是怎么跟你说的?”皇帝跟儿媳妇没什么好聊的,但他佩服这个亲家。当年萧家军兵临城下,燕父没有趁机索要金银财宝,也不曾提高官厚禄,一心为民着想,“可否说给朕听听?”
燕来恭敬地说:“没什么不可。都是些覆巢之下无完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这些话父亲不讲儿媳也知道。儿媳的外祖早年落草为寇,便是因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儿媳自幼在他身边长大,国家太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的道理比谁都清楚。”
“这个谁也包含朕?”皇帝饶有兴致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