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通眼睛一亮,问道:“真的?”
简玉纱点了点头。
洗完碗,两人把碗放回床头柜子里。
陆宁通找了一盒消肿祛瘀的膏药,塞到邓壮壮被子底下,他用的药都是好药材制成的,效果好,价格不菲。
旁人心照不宣地对陆宁通的举动视而不见。
罗队长和正管队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两天,大家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陆宁通放完药,就跟简玉纱一起去了戊班的训练场。
场地掌着灯,晚上有人巡逻值守。
简玉纱和陆宁通在灯下开始训练,她教陆宁通打拳。
陆宁通身体底子好,脑子也灵光,只不过从前不太专心走正道,所以在营卫里什么也没学会。
眼下有简玉纱指点,他心里又记恨着正管队,不过一个时辰,拳已经打的很不错。
陆宁通自己也觉得拳法打的流畅,心里痒痒的很。
简玉纱看的出来陆宁通来了劲儿,绑好袖口,道:“来吧,就用军拳陪你过两招。”
陆宁通大笑道:“好勒。”
简玉纱捏好尺寸,与陆宁通过了两招,她一边出拳一边喝道:“使劲儿!你不打我,我就要打你了!”
陆宁通目光陡然锐利,动了真格。
实战出真知,陆宁通挨了简玉纱几拳头,隐约摸索些技巧出来,打了几下竟然知道如何躲拳和找破绽。
简玉纱面上欣喜,又多用了几分真本事,和陆宁通从灯下打到沙场,最后在沙坑里把他击倒了。
陆宁通躺在沙坑里,酣畅淋漓,他抓了一把沙子挥洒,嘶喊着:“痛快!”
简玉纱弯腰伸出手。
陆宁通握着她的手爬起来,他眼神一闪,抿下一个笑,抓着简玉纱的胳膊,欲将其从自己肩上摔过去。
简玉纱在互搏功夫上身经百战,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以左手顶住陆宁通的腰部,阻止他身上发力,很快又蹲下去,稳住下盘,化解了陆宁通的偷袭。
陆宁通过肩摔失败,一屁股坐在沙坑里,叹气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简玉纱站起身,影子被拉得老长,她说:“熟能生巧而已,走吧,回去了。”
陆宁通自己爬起来,拍拍屁股,和简玉纱一同回去洗漱、洗衣服。
夜里熄了灯,兵士们闲聊几句过后,帐子里渐渐安静了。
陆宁通从被子里钻出来,冲简玉纱“呲呲”两声。
简玉纱揭开被子,给了陆宁通一个眼神,二人趿拉着鞋子,往正管队床铺上去。
陆宁通抓住正管队的被子,往他脑袋上一蒙,简玉纱的拳头就砸下来了。
正管队闷在被子里拼死挣扎,扯着嗓子吼叫,陆宁通捂紧被子,以手肘猛击对方胸膛,简玉纱则用拳头打其腹部。
兄弟二人一通合作之下,把正管队打的晕头转向,待到时机到了,便丢下正管队,迅速窜回被窝。
被子里的正管队,双手胡乱抓扯,双腿乱瞪,嘴巴里还一直嗷嗷叫着。
他挣脱被子的束缚,坐在床上喘上两口粗气,找了个火折子把蜡烛点着,捏着蜡烛走到陆宁通和简玉纱床铺跟前,双眼通红地瞪着二人道:“你们两个给老子起来!还睡你娘的头!”
其余兵士们也都从床上坐起来,大家心知肚明事情是谁干的,眉眼官司打的激烈。
两个当事人却无比淡定。
简玉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睡着了。
陆宁通揉着惺忪睡眼,打了个哈切问:“还没天亮怎么就打鸣了?这种公鸡骟了吧。”
“噗嗤——”
“哈哈哈哈。”
兵士们没忍住笑了起来。
正管队揪着陆宁通的衣领,目眦欲裂,“你以为我找不到人证?”他往各个床铺看去,大声问道:“刚才谁看到陆宁通和闵恩衍到我床铺去了?举报有奖!”
“……”
“……”
“……”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正管队暴跳如雷,冲众人大吼大叫:“你们都他娘的瞎了眼吗!”
他这样一闹,更没有人搭理他,大伙儿索性躺下睡了,不看他折腾!
陆宁通扯开正管队的手,皱眉问道:“大半夜你发什么疯?还让不让人睡了?”
正管队狠狠剜了陆宁通一眼。
简玉纱睁开眼,瞥过去道:“你再闹,我就把夜巡的守卫兵士叫进来。”
守卫兵士不是四司的人,闹大了今晚谁都别想睡!
正管队想起罗队长脸上的巴掌印,忍着疼松开陆宁通的领口,又怕又恨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烛火熄灭,陆宁通躲在被子里偷笑,邓壮壮也在被子里偷乐,整个帐子里,大家都在乐。
月光笼顶,帐上一层朦胧的银色光辉,像婴儿安睡前,眼前的最后一道柔暖光晕,哄着大家安眠。
第二天早上,陆宁通因为昨晚的事,神清气爽,漱口的时候,嘴里的水嘟噜嘟噜响了半天,才吐出来,吐得老远,险些飞溅到同袍身上,人家笑啐他:“靠,你口水真臭。”
陆宁通擦擦嘴,咧着一口大白牙说:“有你的臭?从来不见你刷牙。”
一旁漱口的兵士都笑吐了。
陆宁通放好杯子,准备入场训练。
这个时辰,简玉纱早就去了秦放手底下训练。
她还跟之前一样,只拿出部分精力应付周常力,秦放已经习惯了,视而不见,在册子上,给她的每日表现打了“丁”等。
下午袁烨来教大家射箭的时候,二十个兵士态度认真了许多。
袁烨颇为满意,解散的时候,少有地说:“今天都还行。”
即便是“还行”二字,也叫大家有些小得意。
接下来的训练日子,大家相处得越发和谐。
但兵士和兵士之间,仍旧以司划分群体,各司跟各司内部的人一块儿玩,大家相互不结交。
二十个兵士心里都清楚,今日是一同训练的同袍,等到考核那日,便是对手。
没有人愿意真心和对手做朋友,那也就不必假装是朋友。
四个司的兵士们,在训练的时候,逐渐摸索出入林组队的作战计划。
一司五个人团结一致,照他们的意思,竟是要独揽前五。
其余三司,兵士们没有一司团结,只有三司之中有四个人能结伴同行,其余几司,落单的人不少。
简玉纱是主动要求落单,她拒绝了四司和三司对发来的邀请。
她不需要队友。
周常力仗着和简玉纱互搏几日的情分,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说:“闵恩衍,我也不想和太多人组队,咱俩一组行吗?我保证不拖你后腿。”
简玉纱大步离开,说:“不必了,你也不用再游说我,我不会答应的。”
周常力没办法,只好摇头回营。
秦放知道兵士之间会结伴而行,他见简玉纱拒绝了周常力,走过去问她:“你打算独行?”
简玉纱点着头,回营帐的步子却没停。
秦放忍不住提醒说:“独行的人,很难全身而退,我见过往届考核的过程,基本上都是先结伴打败别司兵士,再在内部争夺名次。”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简玉纱问秦放:“就没有独行者,最后得了第一的?”
秦放:“有,且只有一个。多少年了,才只有一个。”
简玉纱好奇道:“是谁?”
秦放:“你们骑射教练。”
简玉纱微微一笑,道:“好。”
秦放一头雾水,好什么好?这位脑子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为期九天的训练,终究还是结束了。
最后一天下午用来评定他们的训练结果。
不仅是秦放和袁烨二人在场,几个司的队长、领队官、把总,都来了,乌压压坐了一片,注视着考场。
秦放先考兵士们的近战能力,因兵士们水平接近,这回不需要他亲自上场,兵士们互搏,他在旁记录评价,给出等级,只要座上无将士反对,等级评定便合格,并成为每人携带、主动挑选武器的参照标准。
从一司兵士开始,秦放一顺考下去,一司的全部都是“甲”,其余兵士,最差也是“丙”,唯一一个醒目的“丁”,给了简玉纱。
简玉纱作为天子巡营时,唯一一个打败红腰带的兵士,原就备受瞩目,眼下又在近战技巧上独独拿下“丁”,再次成为众人谈资。
且她表现的确不算出色,和周常力对战的时候,处处落在下风,便是四司黄把总和领队官们,想踢替简玉纱争取个“丙”,都无从开口。
一司二司的把总凑到黄把总跟前调侃道:“都说你们四队秦队长铁面无私,我今儿算是见着了。”
黄把总火冒三丈,全靠捏紧拳头,才能憋下脾气。
就这个样子,还参个什么选,直接刷下来得了!
三司的将士们看完评选,也都摇头晃脑叹道:“今年前三,恐怕又落一司手上了,我司不知道能不能夺个第四第五。”
二司把总得意笑道,“我看难,我们司就有三个‘甲’,一会儿射箭考核若都拿‘甲’,那就是三个双‘甲’,你们司到现在一个‘甲’都没有,拿什么跟我们比。”
三司把总不服,大声道:“骑射考核还没过,你等着瞧吧!”
考核场上,秦放评选完等级,轮到袁烨上场。
骑马考核,仍旧是走过场,大家都过关,主要是考射箭。
袁烨拿着册子,指挥着兵士井然有序地列队上场,排队参与评定。
一司把总“嚯”一声,说:“九日不见,刮目相看,袁烨果然会训练兵士,毛小子们瞧着稳重了不少。”
二司把总道:“关键是看箭射的好不好,列队好有个屁用。”
黄把总道:“专心看下去就知道了。”
袁烨示意一到五号兵士,齐步上前,准备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