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没想到冯紫英开门见山就问这事儿,示意冯紫英入座,等到仆人将茶送上来退下之后,方才沉吟着道:“苏成度把山西军五万人丢了,这北线很被动,令尊可否能抽出一二来援助北线?”
“家父之事我不清楚,不过恺阳公应该知道他才突袭夏镇,截断漕运,目的恺阳公应该清楚才对。”冯紫英知道老爹的这一手围点打援是瞒不过孙承宗这样的军略老手。
“唔,令尊想要在沛县与牛继宗一战?”孙承宗捋须沉思,“是个好主意,但是北线这一败,就让令尊想法大打折扣了,牛继宗未必有那么急切的心态了,稳步南下,对西北军不利,少有挫折,亦可撤回金乡、鱼台一线稳住战线。”
“对,恺阳公,这也是我担心的,现在孙绍祖和牛继宗控制地盘比原来大了一倍,加之运河沿线本来就是山东最精华富庶的地区,他要咬一咬牙,逼一逼地方上,没准儿就能不靠漕运,也能熬到明年,可西北军如果沿着运河由南向北仰攻,牛继宗反而可以以逸待劳,靠着运河沿线城池的防御来消耗,这个局面就可能会陷入缠战,……”
孙承宗站起身来,在中厅里来回踱步。
冯紫英的担心也是他担心的,朝廷也一样担心会陷入这个局面。
西北军虽然截断了漕运,但是态势并不算太好,沿着运河由南向北仰攻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宣府军依托运河沿线城市固守,甚至可以以攻代守,很容易拖入僵持战中去。
如果从西面的真定、广平一线发起进攻,宣府军又可以依托运河的运输来回机动调动,集中优势兵力来一战,运河可以作为将大同军和宣府军各部连接成一个整体的重要纽带,西北军同样占不到便宜。
关键是时间,这一仗如果变成僵持战消耗战,稍不注意就可能拖到年底,北地局势可能会大变,朝廷承受不起。
朝廷不能容忍这种局面形成,就必须要改变目前战场上的不利局面,可以说苏成度是天下第一罪人,他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北线战局彻底葬送,让朝廷陷入了困境,不解决北线的态势,不把孙绍祖和牛继宗逼回山东原有的地盘中去,让他们无法维持下去,那么他们就不会拼死南下去夺回夏镇,冯唐的围点打援战略就无法实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紫英,北线局势我倒是觉得孙绍祖未必还有余力北上,可我们要想把他打回去,尤世禄那点儿兵远远不够,所以我才会问令尊能否支援一二,但即便是令尊能支持二三万兵力,还是不够,如果征调地方卫所兵,这又不是三五个月就能整训出来的。”
孙承宗去了四川之后,因为没有荆襄镇的配合,所以一开始也是十分艰难,不得不将四川那边的卫所兵全数征调起来,自己亲力亲为进行整训,正因为如此,因为手中无兵,所以在对上杨应龙的播州乱军时也没有多少表现。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四川兵整训出来准备派上用场时,朝廷又等得不耐烦了,要把他调回京师,让熊廷弼来捡了一个落地桃子,把他整训的四川兵和杨鹤的荆襄镇一并接受过去了,这种情形下熊廷弼如果都还不能把杨应龙给解决了,不把王子腾打出湖广,那就真的窝囊废了。
好在孙承宗对熊廷弼还是有些了解的,知晓此人除了脾气不好外,还是有些军略本事的,四川兵和荆襄镇交给他,应该没有问题,所以他也才和熊廷弼交代清楚之后返京。
谁曾想在路上先是听到了西北军突袭夏镇,一举截断运河,正心怀大畅,第二天就被一头冷水浇下,就听到了苏成度的山西军在冀州惨遭突袭大败,五万大军葬送于一夜之间,这也让他原本雄心勃勃要彻底剿灭宣府军和大同军于山东境内的想法变成泡影。
“恺阳公,您只说如果您来接北线这个烂摊子,还需要多少兵?”冯紫英图穷匕见,沉声问道。
孙承宗讶异地看了冯紫英一眼,“紫英,你这是何意?”
“恺阳公,您甭管我是何意,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冯紫英一字一句问道。
孙承宗虽非纯粹的文臣,但是却也不太喜欢太过掺杂朝中这些事务,定了定神,想了一想道:“除开尤世禄的蓟镇军三万人,我起码还需要五六万人,而且这五六万人不能是未经整训过的卫所兵,才能一战。”
冯紫英相信孙承宗话语中的才能一战就是要打垮孙绍祖的大同军,他点点头:“我给您弄来七万人,怎么样?”
“哦?”孙承宗大为吃惊,“紫英,这可不是开玩笑,七万人,你哪里找来?”
就算是冯唐能支援一部,也不过二三万人罢了,七万人,哪里来?